「你待在這里,我下去摘。」
「你確定這海芋田有對外開放嗎?」魏容恩看了看四周,仍覺得有點不安。「會不會讓地主誤認為我們是小偷,誤闖私人土地?」
「放心吧。宛琦說過這座海芋田因為地理位置不好,無法規劃進觀光路線里,所以地主才會放任其生長,加上很少觀光客知道這里,于是干脆不收費,任由游客進出采摘。」
魏容恩點頭表示明白,注意到田里早有一對小情侶,期間還不斷傳來閃光燈,要是有問題,地主應該早就跳出來趕人了吧。
因為寒風中飄著綿綿細雨,下去一趟肯定會沾濕一身,所以方書諺干脆月兌下外套遞給了她,然後取下牆上的簑衣披上,還戴起斗笠,當然也換上了采摘海芋時必備的雨鞋。
魏容恩看著他一副像是要夏天耕耘的打扮,忍不住噗嗤笑了出聲。
「笑什麼?我的樣子很滑稽嗎?」方書諺才在懊惱簑衣不夠大件,覆蓋不了他的衣服。
魏容恩輕咬著唇瓣,仍然退不了笑意。「……是有點怪。」畢竟簑衣下有高級襯衫,雨鞋上有名牌牛仔褲,還有斗笠下有張俊顏,完全不搭。
方書諺沒好氣的低頭看著自己,最後干脆拿掉斗笠放在她頭上,想不到她戴起來樣子可愛多了,像朵小香菇。
他月兌下了行動不便的簑衣,重新穿起棉外套,再次叮囑她︰
「在這里等我,別亂跑。」
一年前他沒有機會送她玫瑰,反正玫瑰一點也不適合她,索性放棄;一年後他決定要送她海芋,因為海芋更適合她,所以決定親采。
魏容恩站在矮檐前,看著他穿著雨鞋慢慢踩進泥濘中,佇立在海芋田的中央左右挑選,只為了摘取最盛開的海芋給她。
面對他的溫柔,她泛著無比幸福的笑意。
回想這一年多來,他對她的寵愛有增無減,無微不至的照顧更是不在話下,加上他夜以繼日的細心照顧,才能使體質稍差的她在短短一年間迅速恢復。
是的,在她出院的同時,他就已經決定住進她的房子,開始過著兩人同居的生活。這項決議的最大支持者莫過于父母和哥哥,她勢單力薄,加上有傷在身,就算想抗議也被駁回,只能無奈的配合他霸氣的決定。
其實,表面上他是霸氣的,實質上真正霸氣的是她。
這段時間,她將他「樂章」的作品介紹給听障協會評估,沒想到協會相當滿意「樂章」的創作,馬上決定以七位數收購「樂章」的版權。
她知道書諺對于她出賣「樂章」一事並不開心,因為他認為「樂章」應該只屬于她一人;但是她更願意把他的作品推廣到世界各地,讓所有人見識到他創作的能力,也讓更多听障同胞享受旋律的樂趣。
書諺不表贊同,卻還是依了她的期望,簽約的同時,他還將版稅全數捐給弱勢群體,徹底跟隨她發揮愛心的行動。
這是他第一次捐款,想不到一出手竟是如此大手筆,說不心痛是騙人的,不過只要她開心,也就值得了,他是這麼說的。
所以,她是羸弱的,卻也是霸氣的,不似他的霸氣只是虛張聲勢,就像紙老虎,只能唬人,不會咬人。
協會表示,在制造商評估改良後,決定融合他的科技與她的設計,年中就可以將「樂章」引進啟聰學校,現有學界人士試用「樂章」,如果評估可行,再由財團法人贊助推廣到公益單位,讓更多听不見的族群可以感覺到旋律。
這段時間,她不只賣掉了他的「樂章」,還和哥哥聯合慫恿,成功將書諺推上了「奧圖」總監一職。
澳朝換代後的「奧圖商業設計」,仍然廣收平面廣告的邀單,還另開了網絡市場的廣告業務。
書諺利用網絡團體的行銷策略,成功的替水果行增加了業績之後,再度以網絡廣告替「奧圖」開拓更寬廣的獲利空間。
難怪老哥常說書諺待在冷氣房里當軟體工程師實在太可惜,以書諺的能力加實力,若不開創一番事業實在可惜。
如今,水果行的網絡生意已經交由方伯伯接手處理,店里的生意則全由阿滿姨坐鎮。書諺知道水果行的生意肯定會忙不過來,所以貼心的替店里找了兩名員工,以減輕阿滿姨的工作量。
那兩名員工不是別人,正是阿滿姨出家多年,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絡的女兒和女婿,這份工作剛好幫了他們遭逢資遣的經濟壓力。
他說阿滿姨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在他面前不停的掉眼淚,偏偏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老人家,只能尷尬的任由阿滿姨哭給他看。
她可以想象得到當時他發窘的表情。
這個男人雖然行事大而化之,實質里卻是心細如針;而這樣一個男人,卻是將她視若珍寶的男人。
魏容恩深深的吸了口冷空氣,在抖瑟的溫度中吐出一團濃重的白霧,待她的目光從遠方一簇櫻花樹上收回視線,這才發現他正站在對角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
雖然兩人相隔著數十尺,卻不需要任何言語,即能感受彼此眼神中傳達的依戀。
「干嘛這樣看著我?」她率先打破沉默,用手語問他,不解他為何要如此看她。
他站在遙遠的彼端,隔著一座海芋田,對著她無聲的說︰「記得我第一次看到你時,腦子里浮現的就是這個。」
她指著自己,看著他手里的一把海芋。「海芋?」
「嗯,你就像海芋一樣,有著堅韌的睫,又有柔軟的花瓣,出淤泥而不染,使我第一眼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手中握著一把海芋,朝她慢慢走去。
魏容恩對于他的形容,只能偏頭淺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竟然有如此冰清玉潔的形象,不禁莞爾。
他像是有感而發,持續對著她閉著手語。「記得一年前你出事的那幾天,我幾乎每天都會做惡夢,夢見你離開我,我嚇醒過來,不敢再睡,寧可看著你的臉,確定你還在呼吸,還有心跳,才能放心。」
「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她有點訝異的眨眼。一年來,他從不想去討論車禍的事,原來並非不想討論,而是不敢。
「因為我真的好愛你,我發現不能一天沒有你,一分鐘都不想離開你。」
魏容恩看著他慢慢走向自己,白皙透明的臉蛋因為他的大膽說愛而開始發熱;雖然這種甜言蜜語他幾乎每天掛在嘴邊,不過仍然每一天都令她臉紅心跳,因為他的眼神是灼熱的,表情是認真的。
「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生性內向的她沒把「同居」說出來,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還會沒有安全感。
他來到她面前,輕輕的搖了搖頭。「不,不夠。」
魏容恩用眼神詢問他的想法。
「我們結婚好嗎?」他以最冷靜的表情,問了這句早就在心里準備許久的話?
魏容恩訝異的睜圓了杏眼。
方書諺笑看她的反應,先將手中親手采摘的海芋遞給了她,然後熟悉的比著手語,述說自己的決定絕非突然,而是一種更深層的心理需求。
「我發現我現在不只是想要清晨一醒來親吻你的唇,晚上睡覺前聞著你的香氣入眠,我已經開始渴望跟你共同組織一個家庭,想象我們在生下一群可愛的小孩之後,在小孩圍繞追逐中的畫面。」
魏容恩因為他的形容而蕩開了笑顏,腦子里似乎也開始想象憧憬他所描述的畫面。他站在她面前,食指指向了她。
「你,魏容恩,出生在醫生世家,算是上流名媛,從小學琴,所以培養一身優雅的氣質,外表亮麗,內在更是美麗,個性善良,對人充滿了愛心。你的完美深深虜獲了我漂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