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容恩一感覺到他的大手抽離,直覺就是掀起薄毯撐起身子,急忙說了一句︰「別、別——走!」
已經轉過身的方書諺立刻停住了步伐,愣愣的回頭看她。
魏容恩仰著頭,雙手緊張的揪著毯子,杏眼盈盈的透著懇求。「可——以——留——下——來——嗎?」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只知道若不趁著昏沉的意識勇敢開口承認,她不知道下次還能拿什麼當勇氣。
微弱的燭光在空氣的流動中顯得忽明忽暗,照著彼此的瞳眸之中閃著異樣光彩,顯得詭異難辨。
「你確定?」
她羞紅臉的點頭,聲音細軟的說︰「請——你——留——下——來——陪——我。」
方書諺咬著牙跟看了她酗酒。或許她只是怕黑,或許她只是想要有人陪,或許她因為發燒,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洋裝鎮定地轉回身子,在L型沙發的一隅坐下。「好,我在這里陪你到你睡著後再走。」
魏容恩凝睇著拘謹的他,仿佛在挑戰一個男人的極限似的,她掀開了薄毯,慵懶的像貓一樣朝他挪近。「可——以——借——你——的——肩——膀——依——靠——嗎?」
她的要求,讓他的心宛若月兌韁野馬般瘋狂跳躍;她的眉眼,更是讓他失了魂似的陷入了恍神。
如果她听得見,肯定可以听到他猶如喧天鑼鼓般的心跳,就像外頭的雷聲一樣大肆傳出震波。
然而她不需要听見任何聲音,也可以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因為當她怯怯的將頭枕在他的臂膀上時,就已經感受到他的脈搏傳來強而有力的跳動,呼吸短促厚重,踫觸到的肌肉更是呈現緊繃狀態。
她喜歡這種感覺,滿意他的反應,更享受有人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他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這是她的結論。
魏容恩因為听見了心中的聲音,所以更大膽的向他提出進一步要求;只不過當她抬起雙手,手語比到一半又突然擱置不動,有所遲疑。
「怎麼了?」方書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仿佛羽扇般的睫毛正因為猶豫而眨動不停,這個角度還可以發現她有只小巧圓挺的鼻梁。
她閉上了眼,清幽的嗓音在昏暗的客廳中緩緩飄進他耳里。「可——以——請——你——抱——著——我——嗎?」
方書諺訝然看向她緊閉眼簾的模樣。那是因為不想面對他無情的拒絕?還是不敢看見他興奮的表情?
瞧她嬌滴滴的杏眼桃腮,怎不叫他呆答答的展眉舒眼?
方書諺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抬起了被她枕靠著的手,讓她躺進自己胸前,再放下手環抱住軟玉溫香,下頜則是很親昵的揉抵著她的頭頂。
他明白,從這一刻起,她已經取代了她心中那份明亮,成為她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方書諺松了口氣,終于得到她敞開心胸接受他的感情。
懷里的佳人在他的羽翼下很快便沉睡,他當然可以視為藥效發揮作用,但他寧可解讀成她因為充滿安全感而放心睡著。
這一刻,他才察覺外頭的雨勢早已停歇,吵雜了好幾天的雨勢終于還他平靜的一夜。
在微弱的燭光下,他恣意享受她依賴自己的滿足,享受這寧靜無聲的時刻,享受淡淡的情愫改變了空氣中流動的氛圍。
愛情在這瞬間,開始升華。
原來,在他見到她的冊子的同時,他的心同樣也被她帶走了。
第6章
忙完了中秋,節氣進入了秋分。
在這段交往期間,由于方書諺感覺她就像一朵飄流的雲,無法掌握行蹤去向,令他很沒安全感,所以他不顧她的抗議,替她辦了一只手機,利用簡訊來對她談情說愛。
他就像一般的男人一樣,強烈的想要掌握女友的行蹤,一開始她頗有微詞,不喜歡他改變她的生活步調,後來也習慣了他佔有欲強烈的行為。
她深信愛情確實會讓人缺乏安全感,既然接受了他的感情,就得體諒他的感覺,畢竟愛情不應該只是接受他單方面的關懷,自己也要付出真心才能穩定發展。
所以她開始學會將自己的行蹤透明化,也開始主動告知他自己的近況。
對于他對她的改變,連她哥哥都不禁為愛情的力量深感佩服,而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尤其是這些日子,他知道她手上暫時沒有任何case,學校的研究報告也暫告一段落,所以常常趁著下午空檔的時間帶她去四處散心,當她的耳朵,告訴她現在听見了什麼奇特的聲音,听見什麼好笑的對話,讓她可以分享與他相同的世界,讓她不會因為听不見而與人群隔閡。
就像現在,他們就坐在露天咖啡廳里欣賞街頭音樂家在路邊隨性的自彈自唱,他並不會因為她听不見而特別選擇室內咖啡館遠離人群,反倒會故意引領她走入人群,感覺與平常人一樣的下午茶樂趣,享受這種慵懶的氣氛。
魏容恩的目光雖然盯著街頭藝人引吭高歌的模樣,眼角余光仍是不時停留在他的眉宇之間。
今天的他穿著一件深色襯衫搭配米色休閑褲,上衣三顆未扣鈕扣的前襟隱隱露出結實的胸膛,劉海自然地側貼在額上,呈現一種落拓不羈的氣息。
他的瀟灑是渾然天成,不是刻意偽裝;他的冷峻是個性使然,不是故意裝酷。
這段期間,魏容恩對他的感覺只有兩個字——狂放。
他與她過去所認識的男性友人截然不同,國灰他不會刻意配合她而放慢說話的速度,也不會羞于在公眾場合和她用手語表達溝通,只要听到什麼有趣的對話,更不會吝于與她分享。
或許是手語表達的緣故,偶爾還會添加他的嚴詞批判,用詞犀利自然不在話下。她曾經懷疑平常的他在言論上是不是也這麼恣意妄為、毫無顧忌。
這個猜測,很快的從哥哥口中得到了證實。
沒錯,他就是這麼一個直性子的人;也因為他和哥哥兩人臭味相投,所以在軍中才會一見如故,多年來始終找不到機會和對方斷交,只好將就這段孽緣直到現在。
扮哥常把他們的哥兒們交情說得很怨懟,卻不難看出哥哥對書諺的信任與欣賞,連爹地也對書諺有相同的評價。
魏容恩啜飲著熱咖啡,目光卻不經意地瞥見他的胸膛,他強健的體魄讓她面頰飛上彩頰,泄露了羞怯的心事。
方書諺已經不是第一次捕捉到她的赧顏,忍不住好奇的欺近她。「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一直在臉紅?」
他慣性的與她利用手語交談,除了想要增加手語的練習機會,主要是想讓她覺得他們沒什麼兩樣,彼此間只有「听得見」和「听不見」的差異而已。
「沒、沒事,是天氣太熱。」說著,她故意用手搧風,企圖散開臉上的紅暈。
「天氣熱?」方書諺懷疑的挑了挑眉。
顯然這個理由並沒有什麼說服力,畢竟現在是秋高氣爽的季節,他們此刻又坐在傘蔭下,徐風吹來,只感到涼意甚重,根本嗅不到絲毫暑氣。
「你知道他在唱什麼歌嗎?」魏容恩心虛的指著街頭藝人,趕緊轉移話題。
「我听一下。」方書諺很仔細的聆听,卻听不太懂歌詞的內容和旋律,最後只能徒勞的聳了聳肩。「很沒听,大概是某首游行歌曲吧。」
「咦?你沒在听游行歌曲嗎?」她知道他開車時偶爾會播放CD,她未曾問過那是什麼音樂,反正她听不到,只猜想可能是某張流行專輯。
方書諺一臉不予置評的搖了搖頭,用手語回答她的疑惑。「不,我對流行歌曲沒興趣,只偏好newage這種純淨的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