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使湯妮大感欣慰。其中不再含有敵意,看來好似在說,我們會成為朋友的。「你吃過早點了嗎?」瑞福問道。
湯妮點點頭。「我正要去挑選馬匹,今天將是忙碌的一天。」
「那麼我也不留你了。我想我們在七點十五分離開,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是湯妮此刻唯一所想到的話語。她以前從來沒有在男士面前張口結舌過,但是現在卻發生了。也許是因為自己仍不敢相信他竟會轉變得這麼大──或許她只是無法確定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其實史恩只是離開幾天而已,根本無需找人接替他的工作。瑞福說不定是自願留下來的,難道是因為她嗎?她希望自己能確庭這一點。這對她來說,突然變得非常重要。
她一整天再沒有見到瑞福。在晚上六點三十分的時候,她將馬匹安置在柵欄旁,突然發現自己幾乎已完全忘記瑞福過去種種的不可理喻,而只是一心盼望今日的晚餐,這也是她第一次對別墅中缺乏淋浴設備而感到不便,她必須將在今晚所需的一切用品,都帶到住宿區沐浴包衣,然後將所換下來的,滿是臭汗塵土的衣服留在那兒。她不願意也沒有時間在與瑞福會面以前,再回別墅一趟。
她選了一件前身有著一排鈕口的淺綠色洋裝,這套衣服更能襯托出她一頭光滑濃密的秀發,和散發出青春氣息的健康氣色。當她下來時,瑞福已在大庭等了。他穿了一件開領襯衫,一條時髦的寬松長褲,外面還套了一件夾克,當他看到湯妮時,眼中很明顯地表露出贊美的神采。
「難怪凱格會把持不住。」他一面打開那輛敞篷轎車的車門,讓湯妮過去,一面柔聲說道。
湯妮抬頭看著瑞福,他的話語中沒有一絲諷刺的意味。眼神中亦毫無輕視的態度。但是湯妮心中卻仍感到一絲異樣。
「我還以為我們已說好忘掉這件事情呢!」她說。
「我們是已說好了。」他跳進車內,對湯妮露齒歉意地一笑,這就足以使湯妮原諒他以前一切的錯誤了。「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是值得一談的。」
松濤館是在公路旁邊不遠處,一個避靜的地方。來照顧這兒生意的大都是一些熟主顧。這家餐館座東面西,景色雄偉壯觀。湯妮覺得只有整日坐在這兒,歡賞風景就夠了。
「洛礬山脈的景色都是大同小異,」當她低頭啜飲咖啡時,瑞福說道︰「我並不是說自己已厭煩了這種景致,只是時間一久,也就習慣了。」他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此時此刻,我更欣賞餐館對面的景色。」
湯妮綠色的眸子與那灰色的眼楮四目交會,嘴唇綻放出鮮花般的微笑。
「為什麼?」她問。
有好一陣子,他只是驚異地看著湯妮,然後才搖頭笑道︰「你自己知道為什麼。我們都知道。當我們在公路上首度踫面時,我就有這種感覺。」
「但是你並沒有表現出來,」她盡量保持音調輕快。「我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出來。」
「我只是盡量不使你的外貌影響我的判斷。」瑞福謙虛地承認。「也許是我做得太過份了。」他頓了一下,抬眼望著湯妮。「當時我記下了你的車號,準備過一會兒追過去。你是駕車向東行,所以我猜想你可能是要到開格瑞去。」他苦笑。「然後當黛安將你與孩子合照的相片拿給我看後,我不禁大感驚訝,回來後,又發現你和史恩在一塊兒,我就如同面前有塊迎風招展的紅巾的公牛一般,大發雷霆。其實我早就了解凱格」寡人有疾「的毛病了,我只是不肯相信而已。」
湯妮嘎聲問道︰「那麼,是什麼使你改變了看法?」
「我已告訴過你。我曾想過好久,了解這對你──同時也對我,都不公平。現在史恩離開這兒,正是個讓我求和的大好機會。」他濃黑色的眉毛突然揚起。「你覺得我到現在為止,表現得怎麼樣?」
「值得稱贊。」湯妮盡量表現出毫不受他話語影響的樣子。「史恩看來好似認為這趟旅行沒有必要。」
「是有必要。」瑞福平靜地說道︰「凱倫想看看他的兒子,所以史恩必須得去。」他看到湯妮眉頭微蹙,于是又搖頭解釋。「我的母親在我八歲時就去逝了,我的父親過了一年後再婚,史恩就是在那一年出生的。」
「難道你就無法稱呼她為母親嗎?」
瑞福聳聳寬厚的肩膀。「她只比我大十歲。看來倒像是我的姊姊。當時我的父親也只有三十幾歲,所以也沒什麼分別。」
「你憎恨她嗎?」這個問題使得瑞福灰色的眸子顯出一副極為有趣的樣子。
「不!我只是憎恨我父親擋在我和凱倫之間。當時她是一個九歲男孩心目中最完美的玩伴──她年紀正好大得能夠了解我的心事,而又未失童稚之心,能與我打成一片。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瑞福此時的眸子益顯溫柔,其中並摻雜了一份令人難以了解的感情。「我現在仍是這樣感覺。十五年來,她一直都需要靠輪椅行動,有些女人的心理可能因此而變得無可理喻,但是凱倫就不會,她是我所認為的人當中最有勇氣的一位。」
湯妮想著他的話,心中不禁對凱倫感到一絲慕羨。她希望自己也能得到瑞福如此的推崇與尊敬,但是她卻必須先付出多少的代價啊?當那次意外發生時,凱倫•史都華也只不過是二十幾歲,卻必須同時承受失去丈夫與行動能力的痛苦,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實在令人欽佩。
「她一定是位特立獨行、杰出的女性。」她說。
「她是的。」瑞福驕傲地回答,然後輕松地說道︰「告訴我一些有關你自己的事情吧!你當初是為了什麼來到加拿大的?」
這是湯妮最不願意回答詢問題,雖然萊迪對自己所造成的傷痛並不如想像中的那般深刻,但是這並不是一個能夠與其他人討論的問題。她只有含糊其辭。
「別人提供我這兒的一個工作機會,但是事實卻證明與我的理想相去甚遠。為夏農工作,只不過是臨時性而已。」
「那麼當你離開這兒後呢?」瑞福的語調仍是那麼的輕松。
「那要看清形了。」湯妮說道。心中想到再過不了多久,自己又要單獨一人了,不禁感到一絲惆悵。「我還不敢確定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是的,我也有同感。」瑞福伸手招呼女侍拿賬單過來,雙眼凝視著湯妮,那其中蘊含的情意,令湯妮不禁面紅心跳。「我們必須好好研究一下。」
他們在十一點以前回到銅湖,而且發現那些熱衷于烤肉的人群,都已被湖面上所吹來的冷風驅散了。
「在上兩個周末,史恩在這兒設置了一個揚聲器以提供跳舞的音樂。」湯妮一面從車中出來,一面說道︰「現在他離開這兒,也沒有人再想到了,不過那的確是個極為成功的構想。」
「我相信是的。」瑞福的口氣有些警訝,好似史恩能想出什麼成功的主意,是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他應該將它列為長久性的措施。」他停頓了一下,低頭望著她,在月光下,他臉部的輪廓更顯分明。「來一杯睡前酒如何?」
「我實在該回去了。」湯妮心中猶豫不決,其實她並不希望今天這個夜晚這麼快就結束,但是她又覺得應該遠離瑞福,以免陷得太深。「我已答應幾個孩子,明天早餐前帶他們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