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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苦都願意 第29頁

作者︰甄幻

「妳才怪了,我們兩個的事為什麼要扯上那個姓齊的?」他也惱了。天使?這算哪門子的贊美詞!男人若是被女人形容成天使,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你看你看,又跟我吵,連這點小事你都不肯讓我。」她眨著紅了一圈的眸子瞪著他。「人家齊……算了,不跟你講了,免得你又把亂七八糟的罪名安在我頭上。」

「我哪有那麼惡劣!」一股煩悶的情緒突然罩住應御風,令他坐立難安。他無奈地瞪住眼前的小女人,一臉哭笑不得。晶石上浮起的「心」字若是指她的話,他的後半輩子可就難過了。

「就有!」她咚咚咚連捶他三下。「你又吼又罵地把人家的素描本搶走,都已經過了一個月,也沒見你還我!」

「開玩笑,妳又沒付我模特兒的費用,畫稿怎麼能還妳?」他清清喉嚨,努力挽回自己嚴肅的架子。

「開玩笑,你也沒答應當我的模特兒,我為什麼要付你錢?」她的氣焰非常囂張,以一式一樣的句型倒打他一把。

應御風一時話塞,只能以懊惱的黑眸死瞪她。

「沒話說了是嗎?」尹梵心寬宏大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念在你是初犯,且看來頗有悔意,不如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嘿嘿,跟某人比起來,我大方多了吧?」

「將功……」他的語音綿軟無力,彷佛隨時都會癱倒。此時不吐血,更待何時啊!

「對呀。」她一副哥倆好的模樣。「來來來,把你知道的情報都告訴我,那些素描就算收買費,隨你愛裱愛丟,我都不干涉。」

「誰理妳。」他推開身邊的黏人精,換個偏遠荒僻的位置。

真是不識貨,也不想想那些「廢紙」價值多少錢,還嫌少!上回畫展不過賣出十幅畫,就已足夠讓她躺著吃喝玩樂三年還有剩,貪心的家伙,該知足了。

「雖然你傷了我的自尊心,但是我決定原諒你。」她馬上醒過來,一點也不氣餒。「快說呀,憋久了會得內傷,與其損己不利人,還不如吐出來與我分享一下嘛!」

「老實告訴妳,我對那個骯髒血腥的暴力組織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漠然得近乎冷酷,嘴角僵硬地抿成一直線。

「你……」尹梵心驀地放開他,愁容滿面。「你為什麼要這樣踐踏『漱石門』的名聲?好像他們欠你八百萬似的,神經病!」

豈止八百萬,就算拿老頭的命來抵也不夠!應御風恨恨地想。

見應御風悶不吭聲,尹梵心誤以為他正在「捫心自省」,便在一旁好心開導。

「你怎麼不想想,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在夜半時分坐上出租車,結果被載去荒山野地里殺害,任憑警察費盡心思也抓不著嫌犯,那時難道不希望有人代你出頭,揪出那個喪盡天良的惡徒嗎?就算你可以忍,可以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歹徒難道會安分地坐在家中,不再出外害人嗎?受害的人數還會繼續增加……」

「妳說夠了沒有?」他旋身狠瞪她,清俊的臉龐倏地凝成寒冰。

「當然沒有。」她冷靜地看著他。「為了社會的正義和平,『漱石門』的存在與貢獻是不可忽視的,你不該拿有色的眼光看待它。」

「妳真以為它能保護人的性命,」一把熊熊怒火頓時由應御風心底深處狂燒而出。「這種天大的謊言也只有如妳這般痴蠢的笨蛋才會相信!」

「我……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尹梵心被他陡然爆發的怒氣震住了。

他為什麼那麼生氣?該不是「漱石門」跟應御風真有深仇大恨吧?那豈不表示他也被列入「漱石」的黑名單?若是不小心跟他扯上關系,他身邊的「閑雜人等」是不是也會落得在劫難逃的命運?

那……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她是不是應該盡速逃離,以免沾染晦氣?

左思右想了五秒鐘,尹梵心確定自己絕對無法做出如此缺乏義氣、棄友而逃的行為,只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懂也是一種幸福。」應御風的眸子更陰暗了些。

邪人說正法,正法也成邪;正人說邪法,邪法也成正。

這世上的邪人之所以成功,皆因將好佞心思藏于「正法」背後,而以偽裝的君子面貌出現在眾人之前。而正人之所以失敗,乃是輸在宅心仁厚,凡事只看光明面,過于信任他人,而敗在「邪人」的手上。

這是他外公應湛天時常掛在嘴邊的道理。每當提起他死去的母親時,總免不了順道數落「那個狠心狗肺的東西」一頓,而最後就是以這段話總結。二十年累積下來,那股暗藏于字里行間的鄙夷之意似乎益加根深柢固,濃得再也化不開。

應御風盯住右手腕上淡色的細長疤痕,心口不禁隱隱作痛。如果「漱石門」的組織真有傳聞中那般嚴密精銳,如果接掌「漱石門」的意義在于維護正義、確保生命安全,當年他母親遭受的磨難又算什麼?一次無法掌控的突發狀況?

連自己的妻兒都無法護衛周全,有什麼資格夸口自己的能力,炫耀部眾皆為精英?更遑論解決其它的暴力事件。以暴制暴只會造成無窮盡的惡性循環,這是再普通不過的常識。老頭都五十多歲了,若是還道不破這一關的話,這輩子就算白活了。

一根縴指突然戳上應御風僵硬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沉思。

「呃……我肚子餓了,想出去采買食物。」尹梵心用力吞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只是想問問你,需不需要順道替你帶些特定食品回來。」

方才不知是哪位人士認為外頭月黑風高,猶在耳邊諄諄告誡不宜外出行走。

「妳不怕黑?」他的口氣听起來彷佛隱忍了許久。

「一點點。」察言觀色雖然不是她的專長,但近來功力精進不少。「不過我更怕肚子餓引起的胃痛。」

應御風一愣,心髒倏地揪了一下,突然覺得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鋒銳的利刃,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妳有胃病為什麼不早說?」他的聲音听起來悶悶的,彷佛又動了無名肝火。

她聳聳肩,好似是他大驚小敝,一切煩憂皆與她無關。

「你又沒問,我怎麼告訴你?」尹梵心隨便敷衍幾句,便埋頭在行李堆里尋找自己存放錢包的背包。「反正是老毛病,說不說根本沒差。」

打從有記憶起,她的胃痛一直沒好過,只有輕重的差別。平時倒還好,小疼小痛她一向忍慣了,但若遇上疼得幾乎令人在地上打滾的胃絞痛,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不是重點。」他懊惱地死瞪她。

「錢包呢?」她背向他,順利地閃躲過那雙炯亮逼人的黑眸。「喂,你沒動過我的行李吧?」

「誰要動妳的東西!」應御風沒好氣地回答,眼底的陰郁卻愈凝愈沉重。

「那可不一定。」她擰起柳眉,開始有些煩躁。「不知道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擅自闖進員工的宿舍,自行取出物品。」

應御風終于看不下去她笨手笨腳的拙樣,眨眼之間便替她翻出正確的背包。在取出錢包遞給她之後,還隨手翻了翻她的家當。

「胃藥呢?」他瞪大黑眸,俊臉沉了下來。「妳居然沒帶胃藥!」

她再次聳肩。反正已經痛成習慣了,胃藥吃了跟沒吃一樣,她干嘛要虐待自己?再說,不論哪一家藥廠出產的胃藥都一樣惡心,除非她倒下,否則誰也別想讓她吞下那些見鬼的藥片或胃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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