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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苦都願意 第10頁

作者︰甄幻

到底是誰蠢笨兼沒神經?她知不知道要他放開手,眼看著她投向別人的懷抱,他的心有多痛、多難受?為什麼她就不能合作一點,讓他安然渡過難關?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她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剛剛進入高中就讀,正值青春花樣年華,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潔白茉莉,卻又于天真活潑之外添上一抹狂放不羈,彷佛天下盡在眼下,隨時任她遨游──事實上亦是如此,即使在大考前夕,她照樣拿了機票就走,但成績依然名列前茅,完全不受影響。

她這種天真爛漫、瀟灑大方的個性,著實令他迷戀了好一陣子──整整一年。在相識一年後,他才驀然驚覺她待他一如好朋友,毫無特別之處,終于死心,甘願伴在她身邊成為一名可以敞心交談、玩笑嬉鬧的哥兒們。

往後他們便以哥兒們相稱,熟膩得無話不談,卻始終沒有一線一毫的曖昧,一如天底下的兄弟,同悲共喜。即使一路相攜走來,兩人之間依然清明自在,澄若明鏡。

但四年前,在甫成為大學新鮮人的開學日,她滿心憂慮地來找他,低聲下氣地要求他冒充她的男朋友。因為在暑假期間,她被家人說服過繼成為另一支血脈的繼承人,而這件過繼案一旦成為事實,她將逃不過結婚成家、傳承子嗣的苦難命運。

「為什麼找上我?」他記得當初曾以極壞的口氣詰問她。

「因為我相信你啊。」她仰高了滿懷期盼的小臉,傾訴緣由。「只有你真心對我好,也不會對我有非分之想。對不對?」

除了點頭承認,並擔下吃力不討好的角色之外,他還能怎麼說?他能否認嗎?然後一掌劈斷兩人之間的所有情誼,從此成為陌路人?不,他做不到。

這時方知以往自己口中所謂的清明自在全是假的,全屬自欺欺人。除了身陷其中的困情者之外,有誰知情事折人且傷心?

即使她從未當他是她的Mr.Right,她卻是他的MissRight。

「算了,妳不會懂的。」他抓起車鑰匙,拖著她出門。「我送妳。」

「不要。」她縮回手,不肯讓他牽。

「難不成妳又想用拖曳傘飛過去,晚上再偷一匹白馬代步?」齊碩文斜睨她,臉上堆滿惡意的嗤笑。

「卑鄙小人!」她立刻毫不客氣地踹過去。「專挖人牆角!」

「好,我是小人。」他大笑,擁著她步向車庫。「小人懇請大女人上車,謝謝。」

※※※

「多陪我一下你會死啊!小氣鬼。」尹梵心雙臂死命抱住齊碩文的腰際,說什麼都不肯放開。「我不想孤單單地被拋在這里,任人欺凌。」

「我不敢。」齊碩文憋著笑,一本正經地盯著她。

「不敢?」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

他竟然說不敢?!這是爬過喜馬拉雅山的人該說的屁話嗎?

「對呀,我不敢看妳一臉羞答答地巴在別的男人腳下,太惡心了,晚上睡覺會作惡夢,劃不來!」齊碩文不怕死地哈哈大笑。

「沒見過像你這樣低級的卑劣惡徒!」尹梵心將他推回車畔,又咬他一口。

「多謝贊美。」甩了甩手,他不以為杵,仍然笑嘻嘻的。「晚上記得打電話回來,就算要在城里過夜也一樣,知道嗎?」

他把她看成什麼樣的女人了!用那種曖昧得要死的語氣說「過夜」兩個字,只有聾子才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滾啦!」她氣呼呼地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轉身扮了個鬼臉。「不用你雞婆!」

「對,趁現在快把悶氣發一發,免得等會兒『過敏癥』一發作,想罵人都罵不出來,那就太慘!」齊碩文一面發動引擎,一面朝她背影大喊。

不理他!不能理他!一旦讓他發現激將法生效,那家伙鐵定沒完沒了。

即使被激氣得牙癢癢的,尹梵心只顧著加快腳步,硬是不肯回頭,唯恐順遂了挑釁人的心意。

停在上午被人要求「以身相許」的門扉前,她猶豫著該不該敲門。

他應該不是認真的吧?即使是,也應該是指在舞台上盡心盡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全力以赴……對,就是這樣,絕對沒有別的有色意味。

「妳又遲到。」應御風猛然拉開門,一臉嫌惡。「別以為天下人都跟妳一樣優閑!」

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她就溜得不見蹤影,害他還得以電話與齊家連絡,才知道她借著出外用餐的理由跑回家訴苦,控告他施加在她身上的苛責與凌虐。

當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突然飄過他心頭,有些麻刺,但他拒絕承認那叫「吃醋」。

基本上「嫉妒」這兩個字也很合用,不過打死他也別想要他「俯首認罪」。

懊死的白痴女人,她干嘛無端冒出一名關系匪淺的未婚夫!

既然名花有主,就不該出外招蜂引蝶,不守婦道!

慢著!他的腦子氣壞了嗎?她又不是他什麼人,管她的豆腐會不會被其它不安分的色鬼偷吃得一乾二淨,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合該讓齊氏未婚夫擔心去,他在旁邊驚什麼驚?

「對不起。」在他面前,她的道歉似乎已成一種慣性。

「這些客套的廢話可以免了,去換衣服。」他踹上門,快步踱回牆邊,按下音響開關,一陣悠揚輕快的古典樂音立刻流泄出來,清雅且醉人。

完了,他竟然在播放「催眠曲」,她不睡死才怪!

話說回來,在他嚴苛的訓練之下,就算想偷瞇一下都不太可能,甭提睡死過去。

再加上他炯炯晶亮的鷹眸──真的,被他盯住的感覺真的很恐怖,感覺上像是待宰的動物;若是惹得他一個不順心,就等著頭顱被摘下,成為書房牆上展示的戰利品。

尹梵心一面踏著頹喪的步伐走出更衣室,一面挫敗地揉揉額心,在听得巨大躍動的聲響時,才抬眼瞥向房中另一名活人兼「過敏源」。

天哪!她當初是瞎了嗎?不然怎會沒發現「過敏源」先生竟是位完美無瑕、令人心蕩神馳的絕世美男子?瞧他一身黑衣黑褲,緊身又服帖,完全將他健美頎長的體態展露無遺──當然,因布料仍掩蓋住大部分軀體,無法真切看清堅如鋼石的肌肉,是她此刻最大的遺憾。

不管了,就算會被扒皮挫骨她也認了。大好機會稍縱即逝,非得好好把握不可!不趁此刻他正陶醉于樂音起舞時為他留下畫像,更待何時?

說做便做!尹梵心立刻旋身竄回更衣室,從畫袋里模出素描本與炭筆,躲在更衣室的門扉後頭,由隙縫往外偷窺,飛快地揮動巧手,捕捉著應御風的一舉一動。

她只顧著沉醉在速描繪畫當中,不但忘了今夕是何夕,也忘了身在何處,僅是埋頭苦干,不斷偷瞥外頭舞動的身影。

唉!可惜,他連沉浸在舞蹈中時仍是一張冷冰冰的臭臉……

打從頭一回照面,他就不曾給過她好臉色,在他登門尋釁之後,她更沒見過他顯露出好心情,連一次都沒有。總是嚴肅的臉、僵硬的語氣、不耐煩的聲調,頂多頂多,她會听見他冷冷地嗤笑,恥笑她「不小心」犯下的過錯──順手牽馬。

唉,如果能見他笑一回多好。尹梵心盯著一整本不苟言笑、獨自起舞的應御風發呆,一張張地翻過去,果真沒一張是笑臉。他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模到大白鯊沒有?」嘲諷冰冷的嗓音突然響起,隔著門板殺向她。

「啊?」在驚慌失措下,她不慎弄翻了素描本,連忙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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