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眉要听。」小眉扯了扯尹梵水的衣袖,討好地抬頭笑,「小眉最乖,小眉听姊姊說故事。」
「你要听。」尹梵水將小眉換個位置,把小星硬拉上來,「除非你以後再也不想跟水姊姊說話,也不想跟水姊姊一起去爬山、游泳、郊游……」
「好啦,听就听嘛!」小星掙扎不到三十秒,立刻棄甲投降,「可是你不能說假的故事騙人我才要听。」
「保證是真的。」尹梵水摟著兩個孩子,懶懶地往後靠了靠,「今年小星已經七歲了,是不是?」
「下星期就可以過生日,老巫婆……何姊姊說要乖才有蛋糕可以吃。」
「姊姊要說的故事,是在小星出生之前就開始的,是一個大女生和一個大男生的故事,跟你們平常听的故事不太一樣,在這個故事里,公主比王子大了三、四歲,而且很勇敢,幾乎不需要王子保護,自己一個人就能過得很好。」
「騙人!魯實遜一個人在孤島上明明就好可憐,一個人才不可能過得很好。」故事才剛開始,小星便出聲抗議其真實性。
「小星說對了,一個人是很難過得幸福快樂。」尹梵水瞥見門扉悄悄開了個縫,露出一雙她極為熟悉的幽深黑眸,不禁漾開一抹神秘兮兮的笑靨,「公主當初年紐也很小,所以笨笨的,想不清楚嘛!」
「公主都是笨蛋。」小星嘀咕著,有股身為男性的驕傲,「小眉也是笨蛋。」
「姊、姊姊,你看小星篤、罵人啦!」小眉的隻果臉又漲紅了,圓嘟嘟的腮幫子透著無限稚女敕,「臭、臭男生!」
「好了,再吵就去照鏡子,看看生氣吵架把兩個小朋友可愛的笑臉變成什麼樣的丑臉,好難看的。」對于無意義的爭吵,尹梵水向來不勸和,全讓孩子們自我學習藏于哭鬧之中的斗爭意諦,「還吵不吵?」
兩個孩子互瞪一眼,乖乖地默然低下頭,不再發出任何不平之鳴。
「來,何姊姊來帶你們回去了。」莫以烈堂皇地推門而入,一派瀟灑地步向尹梵水,伸手抱下兩個稚齡的孩子,直到送至門外何樺的手中方放下,「回去記得告訴其它小朋友,院長姊姊明天就會去看他們。」關上門,他轉向在床上躺了四天的睡美人,深邃的墨黑眸心焚著前所未見的燎原野火,「你終于醒了。」
「為了拯救天使妹妹的小命,這麼做比較人道。」尹梵水盈盈倩笑,聲音輕柔而多情,眼光落在他包著染血紗布的雙掌上,「爺爺呢?」
「都在隔壁休息。」莫以烈以眼光梭巡她略帶蒼白的嬌俏麗顏,深情痴然,「他們頑固得離譜,怎麼勸也勸不听,只好讓他們守在旁邊。」
「這麼一來,你才好利用時機去抓出罪魁禍首,狠狠地痛扁一頓,是不是?」尹梵水執起他受傷的雙掌,幽幽地瞅著他低語,「笨蛋,以後別再隨便找牆練鐵砂掌,否則砌牆工人會活活被你氣死。」
「如果是因為你會心疼,那麼我會慎重考慮。」莫以烈唇畔綻放出極粲然的笑意,原本帶了點陰郁的臉龐倏地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促狹的神色。
「怎麼不問我?憋久了當心得內傷。」尹梵水羞惱地想別過臉,但他不許,沒見過像他這麼不把痛楚當一回事的傻子,一心就想住口頭上佔她便宜,「熬了四天,沒把我拎起來搖晃摔醒,還真是難為你了。」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莫以烈又笑了。這四天比起未能與她相見的八年更加漫長了許多,長得他甚至以為自己將瀕臨崩潰,再也沒有回復正常的一天。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在她昏睡的幾天當中,他也曾計畫過,若是她將沉睡一生,他不排除學習電影里的情節,傾注所有財力、物力,也將自己冷凍起來,伴她長眠不起。
太過分了!她是昏睡中的病人耶,怎麼可以隨便任人上下其手,任人虐待?尹梵水正打算義正辭嚴地提出抗議時,卻瞥見他含笑的眼眸掠過一抹惡作劇的笑意。
「騙子!」尹梵水啐他,相當不悅,人命關天耶,他卻拿來當玩笑開。
「如果你能以身作則,那就更好了。」莫以烈坐上床,雙臂擁住她,「可惜你一向口是心非。」
「你在廢話什麼鬼?」尹梵水的心情突然煩躁起來,泄氣極了,一想到還有一樁又一樁的麻煩事在等著她,就愉悅不起來,「男子漢大丈夫,有話就大聲干脆地說出來,何必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窩囊!」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你搶什麼?」莫以烈仍一副閑適自在樣,完全不為她的暴郁所惱,「鏡子借你。」
「干麼?」她已經很火了,他最好識相點,自動滾開少來惹她。
「看看心煩郁悶把我漂亮老婆變成了什麼樣的丑臉啊!」莫以烈忍不住要取笑她,「所以找才建議你以身作則,總比當雙面人來得輕松,你說是不是?」
「笑,笑死你好了,沒心沒肺的混蛋!」尹梵水推他下床,「走開,我才懶得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笨蛋。」也不想想當初她多猛,獨自一人救下數條人命,他也是其中之一,若是早知道會得到如此惡報,她才不會自取滅亡。
算起舊帳來了?她的記憶總算復原了,莫以烈暗吁一口長氣,久懸心上的大石終于可以放下了。
「我又不是沒被你害過,你也不吃虧啊!」莫以烈好笑又寵愛地摟緊她,「杞人憂天的老婆別皺眉了,爺爺那邊我已經搞定,唐逍逍也滾了,至于甄幻,你一定不知道她有多奇。」
「我也不想知道。」尹梵水沉著臉,聲音陰涼涼的。
她才昏過去幾天,他就發掘出其它「稀奇」的女人,要是她再睡久一點,他是不是會片面取消婚約,當作沒那一回事?哼,男人果然沒個是好東西,什麼山盟海誓、甜言蜜語全是廢言。
「是甄幻惹你生氣?令你心煩?」莫以烈挑了挑眉,有些訝異她的怒氣竟在一瞬間轉然轉向。
「我像是生氣心煩的模樣嗎?」尹梵水怪聲怪氣地對他亂笑,「我的心情好得很,快樂得不得了,只是閣下眼楮月兌窗,看不出來而已。」
「是嗎?那可以請問一下這是什麼嗎?」莫以烈指著自己被她掐得青紅淤紫的手臂,臉上盡是難懂的詭譎笑意,「練鷹爪功?」
「啊,原來那是你的手臂?」尹梵水假意掩口驚呼,眼睫毛因竊笑而掀動,「我就說嘛,醫院里的東西一向采取物廉政策,怎麼會有這麼有彈性的枕頭?一時忍不住就多掐了幾把,不好意思。」
「喏,下手那麼重,是有心事嘍?」莫以烈臉上還是掛著鬼祟的詭笑。
「沒有就是沒有,就算問上八百次,沒有也不會變成有。」尹梵水臉色愈沉愈陰,卻仍不肯坦承心結,一徑倔強地否認。
「口氣酸得一塌胡涂還嘴硬,真是的。」莫以烈一面低笑,一面壞壞地審視她緊繃僵臭的俏臉,還是告訴她好了,免得成為有始以來第一位被醋淹死的弒夫案男主角,「听過漱石門吧?甄幻正是門主的寶貝女兒。」
「沒事扯這些小道消息干麼?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無聊。」她的心仍泡在醋缸里,七竅冒煙。放眼政、商界,誰不曾听過這麼響亮的名號?漱石門,蓋世有名的偉大機構,比起他們這些俗世庸碌、汲汲營利的小集團,可說是高高在上的神只,凡人最好勿近褻瀆,既然看上了人家,就放膽去追,她又沒攔著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