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出去。」莫以烈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挺拔碩長的身子倚在門扉前,英俊如惡魔般的面容上寫滿興味,及肩的長發濕漉漉的,彷佛出浴不久,「我有話跟你嫂子談。」
「可是我也想跟嫂子多聊聊啊!」一見莫以烈出現,金宣華立刻毫不避嫌地攙住他的臂膀,撒嬌道,「好不容易讓我踫上那麼可愛的人,讓我多……哥!你怎麼可以趕我,人家還沒……」
原來有沒親情是這麼一回事,被扔出門外的金宣華憤恨地瞪住冰涼的門板,咬牙切齒地想。沒想到一向對她疼愛有加的大表哥,竟然也會做出過河拆橋的劣事,沒關系,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現在姑且讓兄嫂享受蜜月的甜蜜,日後,大家走著瞧吧!
莫以烈斜倚門畔,面上無任何情緒,但凝視尹梵水的眼瞳里卻盈滿了笑意。
「你在生氣。」一張俏臉氣得硬繃繃的,就算再不懂得察言觀色,也看得出她眼下凝聚的風暴窒人,莫以烈狀似慵懶地在床畔坐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拭著濕發,「有什麼不滿意的,不妨說來參考一下。」
「參考之後呢?你會改進?」該死,又來了!無論如何拚命克制,她就是被不去惱怒的神情。
「是呀,當然會改進。」莫以烈點頭,一本正經地說。
「那你怎麼還不去死?」尹梵水惱怒地揮拳對他咆哮,「捉弄我很好玩是嗎?天底下的女人何其多,你何必偏要挑上我?」
「因為她們不是你。」莫以烈凝視著他一眼就能認出的女孩,好不容易等到能將她擁入懷中的一刻,怎麼可能輕易罷手?下輩子都不可能,「曾經成功地拿我當私人禁臠的女人寥寥可數,而你,是最令人難忘的。」
「你……」尹梵水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在臉上,眼珠子瞪得老大,彷佛錯愕萬分。昨晚或許是她听錯,或許是巧合,但是現在……
「意外?」莫以烈坐正身子,邪邪地瞅著她恍若醒悟的眼眸,再度拋出一記威力強大的氫彈,「你該不會真以為我只是隨便挑上你的吧?即使你身為尹家人也一樣。」
「你……」極度的驚愕令尹梵水聲調陡地拔尖,險些失聲慘叫。他他他……他一點都不像「那個人」!「呃……約翰?不,不是約翰……是艾瑞克嗎?好象也不是……」她真的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你竟然以為我會忘了你,真教人失望。」莫以烈微微挑高了劍眉,面有不悅,「我怎麼可能輕饒一名曾經欺凌我至慘卻又把我忘得一乾二淨的惡女?」
她記不得他了,她竟然膽敢忘了他?!她讓他等了那麼久,听到他的名字卻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竟然敢忘記他!
「你騙我。」尹梵水清朗的眼眸倏地變沉,陰郁得嚇人,「你絕對不是他。」
莫以烈的身上是有股凌駕于眾人之上的氣勢,沉穩自信,但不至于咄咄逼人,內斂使然的深沉蘊斂,形于外的則是翩翩儒雅的成熟風度,這樣偉岸難尋的罕見男子,像是年方二十出頭的毛躁小伙子嗎?當年她拚盡全力罩著的手小子,少說也小她三歲有余,怎會是如他這般老成練達、專門設計陷害他人的大魔頭?
「你還要逃到什麼時候?」莫以烈乎靜得看不出表情的臉孔,蒙上了一層蒙的寒氣,認不出他使罷了,現在居然還反過來指控他莫須有的罪名。
「明明是你先說謊。」尹梵水慍怒地瞪住他,身子也隨之一凜,「你跟他是什麼關系?兄弟?朋友?沒事干麼搬他出來壓我?」
已經好久好久都不曾想起那個一臉臭得要命的小子了,如果不是莫以烈提起,恐怕這輩子都不太可能想起他。那小子曾令她印象十分深刻,因為他冷僻孤怪得極為有格,抵死不願與卑劣人渣同流合污,是個少見的乖僻青年。
「是誰穿著冰刀鞋坐上我的寶貝哈雷,卻刮花了我的機車油箱?是誰為了泡一杯面而燙熟了我的左大腿?是誰開門弄錯邊而撞歪了我的鼻梁?」莫以烈一步一問,直到將尹梵水逼至牆邊,無路可逃,「你說,我與他之間,會是什麼樣的關系?」
是她眼拙還是他整過客?不是她傲,也不是故意不認故人,而是記憶中的他與眼前的人影根本無法合為一體,尹梵水張著艷紅的小嘴欲言又止,幾度啞然無語。
「不可能。」莫以烈突然沒來由得冒出這麼一句,一只縴長有力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顎,深邃幽黑的眸子在說話的同時亦望進了她靈魂最深處。
「什麼不可能?」尹梵水攏緊眉頭,無法理解他的無煙頭。
「你以為你能逃離我?」莫以烈冷冷地睨視她,唇畔冷諷的笑意一如冷冽刺骨的刀,令她毛發直豎,難以喘息,「在我不顧一切地娶了你之後?」
娶……許久許久之後,這個字像是顆突然炸開的轟天雷,活生生地將尹梵水打成一團泥糊。天哪!她竟然忘了自己在不幸的昨日,已被一個比她小了將近四歲的小男生給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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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東西吃……餓斃了……都快下午三點了,她卻達一粒米也未曾供奉五髒廟,無怪乎全身無力不能跳。
自從早上那番開誠布公的談話之後,那位宣稱是當年被她欺壓甚慘的苦主竟堂而皇之地逃逸無蹤,非但未曾留下半點線索,連吃食亦未留分毫。
尹梵水開始懷疑自己落人了藍胡子的魔掌之中,听說藍胡子專殺自家嬌妻,還有匿尸的惡癖,這座大屋子的確空曠了些,看來亦有些寂寥,像是少了些什麼似的……突然間,尹梵水機伶地打了個寒顫,難不成有人專拿餓扁的女尸來當裝飾品不成?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躍入提供煮食器具的廚房,扯開冰箱準備搬出一大堆蔬果魚肉,以填飽肚子後好跑路。
咖啡、咖啡、咖啡……冰箱除了堆滿的咖啡凍、咖啡蛋糕、咖啡乳霜點心、咖啡冰淇淋等等,櫥櫃里亦裝載著不計其數的各地名牌咖啡豆、咖啡粉……當然,女乃精、砂糖等調味料自然一應俱全,毫無短缺之虞。
真是……真是天殺的!尹梵水忍不住再度咒罵,她的咖啡癮戒了八百年都還沒戒成功,現在這里卻堆了滿坑滿谷的禍害在她面前,是存心要她死得難看嗎?
天哪!除了咖啡,其它什麼也沒有,教她如何能維持基本的生命征象?
尹梵水一臉盡是欲哭無淚的窘相,不知是該爬到街上搶食好,還是屈服于咖啡的誘惑,將五個月來的努力忖諸水流。
唔,好香哦!那是什麼東西?聞起來像是天下第一美食,尹梵水立刻甩上冰箱門,顧不得饞相丟人,徑自追隨香氣而去。
「不再喜愛咖啡了?」一盤美味的蛋包飯正安置于莫以烈的手中,他蹙著眉,有些訝異地盯住一臉憔悴的尹梵水。是他記錯了嗎?她現在若不是蹲跪在冰箱門前大嚼大啖,也該是手捧一杯又苦又濃的咖啡,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里,怎麼也不該是這般淒慘模樣。
「去他的咖啡!」尹梵水鄙夷地啐道,她的瞳眸晶亮炫人,不為別的,只為芳美的食物,「喂,蛋包飯分我一半如何?不然跟你買也行。」
瞧她垂涎的模樣,比他還像孩子,像是二十有六的女人嗎?還好意思嫌他小。
「什麼時候戒的?」莫以烈將美食遞至她懷前,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
「還沒成功,不過快了。」尹梵水嘴里塞得滿滿的食物,說話含糊不清,嗯,不知這是他在哪兒買來的好料,好吃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