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我來介紹一下。丹楓,這位是依蘭,我以前的……學妹。」對于處理這種情況,希凡是毫無心理準備的生手,一時之間有點心慌。「依蘭,她是我的……朋友,葉丹楓。妳和妳先生一起來吃飯嗎?」他對依蘭講完,眼楮瞟向丹楓。她可明白他那句話是問給她听的?
「我老公……」依蘭頓住,表情顯得悵然,但她很快就彎起嘴角,浮現勉強的笑容。「我請兩個朋友吃飯,請她們給我一些建議。」
她伸手比向餐廳另一頭角落的一張桌子,那里坐了兩位看起來年紀比她大一點、正在低頭用餐的女士。
依蘭看回希凡臉上。「我正想找你,一個鐘頭前我打電話去你公司找不到你,我還以為你忙著跑業務,沒想到你會放下工作,而且舍得來這里吃飯。」
希凡尷尬地笑笑,依蘭了解他節儉的個性。
丹楓拿面紙傾身伸長手,越過桌子,像個體貼的女友,為希凡擦拭人中冒出的汗珠。
「希凡,冷氣不夠強嗎?」她這麼做逾越了她和柯希凡之間目前的關系,但她本能地覺得她必須在此時做點什麼,讓依蘭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希凡對她微笑,眼神溫柔,並不以她突兀的動作為忤,令她動容。他總能讓她感覺窩心,而無悔地付出感情。
依蘭抿著嘴角,睨丹楓一眼,眉頭皺得更深。
丹楓禮貌地問︰「很高興認識妳,要不要一起坐一下?」
依蘭沒有回答,伸手模旁邊空桌的一張椅子,希凡馬上起身幫她拉椅子過來。她坐下對希凡說︰「我本來打算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明天跟你約個時間好好談一談,沒想到能剛巧遇到你,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使我更下定決心。」她幽柔地對希凡笑。
希凡不安地瞅丹楓一眼,再問依蘭︰「妳有什麼事要找我談?妳想買賣房子嗎?」
他有意與依蘭保持距離的冷笑話顯然令依蘭不悅,她的粉臉因而緊繃。他比較在意的是,丹楓可別誤以為他和有夫之婦的依蘭間有什麼曖昧關系。
「我可以單獨跟你談幾分鐘嗎?」依蘭輕聲問希凡。
希凡尷尬地看向丹楓。「呃……有什麼事妳晚一點再打電話給我好了。」
丹楓暗地磨牙,覺得依蘭像被寵壞的不懂事小孩,可是她人畜無害的軟軟語調,有一種令人難以拒絕的魔力。丹楓自忖這個時候她更應該表現得成熟得體,聰明的男人自然懂得比較。
「我正想去洗手間,失陪一下。」她站起來,拿起皮包慢慢走向洗手間。
依蘭不等她走遠便對希凡說︰「王明遠同意要跟我離婚了。」
「嗄?那孩子呢?」希凡的聲音充滿對孩子的關心。
「我婆婆堅持要留下孩子……」
丹楓很想停步傾听,可是她既然已決定展現風度,就得繼續做個淑女,繼續往洗手間邁步。走進洗手間她沒來由得有點想哭。看希凡在依蘭出現後所呈現的緊張神情,用膝蓋想也知道依蘭和希凡之間一定不只是學長和學妹的關系。
依蘭為什麼迫不及待地要告訴希凡她將離婚的消息?希凡關心的孩子是誰的孩子?難不成希凡至今未婚就是因為在苦戀依蘭?這個傻瓜!傻瓜!傻瓜!人家都已經結婚生子了,他還不放棄?
炳!她憑什麼說希凡傻?她自己不是更傻嗎?連他有沒有女朋友、有沒有心上人都還搞不清楚,就一心一意地想賴上他。萬一他和依蘭曾有過孩子,那麼依蘭一離婚,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為了孩子而復合,不是嗎?
不!不是的!不可能!她無法接受那種可能!
現在她該怎麼辦?祝福柯希凡和學妹破鏡重圓?還是施展魅力把希凡搶過來,不管他是不是已經有孩子?又,她搶得過來嗎?她根本不知道柯希凡對漂亮的學妹迷戀的程度有多深,她只能肯定他從依蘭一出現就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
她跟希凡之間根本還談不上開始談戀愛,今晚也不是正式的約會,他們只是彼此默契地明白對對方的印象都還不錯而已。這段情難道剛萌芽就要被依蘭踩爛?她不甘心哪!她葉丹楓絕不是未戰先降的懦弱之輩。
她補好口紅,手洗了又洗,估計她已經至少給他們三分鐘,風度滿分了,才跨出洗手間。
她出現在餐廳的大廳,看到希凡在看她,對她微笑。很好,這表示他在乎她。她回以微笑,相信自己有勝算。他低頭去對嘴巴動個不停的依蘭說了句什麼,依蘭不情願似的站起來,走向她朋友那桌。
「你們談完了?」丹楓走到希凡面前時間。
他輕輕點頭,俊臉掛上靦腆的笑,那露出小酒窩的迷人笑容令丹楓幾乎申吟。
「妳吃完了嗎?我們可以走了嗎?」
「嗯。」丹楓點頭。胸口作痛。她不記得她曾對Ken如此痴迷。她好像陷得太深了,萬一柯希凡舍她而選擇依蘭,她一定會非常傷心。
走出亞都麗致飯店,他們在月光下散步,慢慢走向他停車的地方。
希凡已經有好些年不曾走得這麼慢過,他甚且後悔車停得離飯店不夠遠。庭庭說得對,他應該緩下腳步來欣賞人生路途上的美好風景。但如果不是美人在旁吸引他的目光,他又怎麼會緩下腳步?今晚的丹楓高挑優雅,明媚秀麗,像是浪漫電影中的女主角。他夠格當男主角嗎?
「嗯……依蘭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他試著以平淡的語氣說。
「我猜到了。你們還在來往嗎?我的意思是,如果她誤會了,我可以向她解釋我們只是初識。」說得冠冕堂皇,如果他真要她那麼做,她可能會抓狂。
「不,不,她早就結婚了,我怎麼可能還和她來往?可是,她有時候和老公吵架,就來向我訴苦,我也很無奈。」
「那一定是你拒絕得不夠徹底,她才會跟你藕斷絲連。」
他苦惱地蹙眉。「沒有所謂的藕斷絲連。從她結婚後,我就不曾主動跟她聯絡。我只當她是普通朋友,每次都勸她要看在孩子的份上和老公好好談,別把離婚掛在嘴上。她老公愛偷腥,多年前曾因為外遇問題和她吵架,打她一巴掌,她自殺未遂,差點救不回來。從此她老公不敢再打她,可是還是改不了愛拈花惹草的個性。我都盡量躲著她,可是……」
「可是怎樣?」
希凡嘆氣。「我也不能完全不理她,怕她會走極端。我曾經嚴厲地警告依蘭不要再來找我,結果那天晚上她吞了五十顆安眠藥後打電話給我,哭著跟我訣別。我馬上叫救護車去她家,再請我妹妹趕去安撫她。依蘭的老公一直以為希庭是依蘭的好朋友。」
「听起來還真有點棘手。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寶,好像自古以來都管用。」丹楓自詡是理智型的,玩不來那種把戲。但是再理智的女人踫到感情問題時,都可能變成白痴,她或許就是一個實例。
希凡邊走邊側頭瞥她。「依蘭的父母都過世了,兩個妹妹一個嫁到美國,一個長期在大陸工作。以前她的生活圈子小,朋友不多,經常自怨自艾。前兩年她跟她老公的感情好像好一點,整個人也開朗起來,甚至參加某個婦女合唱團。不過,今年她又開始情緒不穩定,已經找過我幾次,我都盡可能簡短地應付她。」
「你們當初為什麼分手?」丹楓問。
「因為她兵變。」希凡癟一下嘴,馬上為依蘭辯解︰「也不能全怪她,那時我在金門服役,難得能回台灣。她爸爸洗腎到病逝那段期間,她公司的小老板追她追得很勤,幫他們家很大的忙,她媽逼她在她爸爸過世百日內嫁給她老公。依蘭的個性優柔寡斷,她沒有堅持自己的婚姻自主權,我也能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