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絕對不會像柯希凡,對女生說「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之類不禮貌的話。他應對得體、有領袖魅力、懂得適時地贊美別人,是他們社區的華人圈中最有人緣的男孩。他的表面功夫無懈可擊,但是和柯希凡比起來,他缺少對別人真心的關懷。
「妳醒了,退燒沒?」
望著天花板發呆的丹楓,目光轉到柯希凡臉上。
柯希凡伸手模她額頭。「好像退了一點。妳沒出門,八成連早餐都還沒吃。我想妳生病,可能食欲不好,只幫妳買了一碗肉粥。我去拿來給妳。」
他走出房間,丹楓望著他的背影,亂感動一把的。Ken不會這麼體貼、不會為別人想這麼多,他只會打電話說他愛她、他多麼想她,祝她早日康復。
「應該不燙了,妳慢慢吃。」
「謝謝。」丹楓坐起來,自柯希凡手里接過裝肉粥的紙碗。
柯希凡對她的照顧還不僅如此,等她吃完粥,他硬押她去看醫生。
到了診所外,她趕他去上班,但他堅持要陪她看醫生,反正也不差這幾分鐘。他還雞婆地對醫生說她發燒得多嚴重。醫生問要不要打針,可以好得快一點。她和柯希凡同時開口。
「不要!」
「要!」
醫生把他的老花眼鏡壓低一點,抬眼看他們兩個。「到底要不要?」
「不要!」
「要!」柯希凡還繼續說︰「我沒盯著她吃藥的話,她大概不會吃。」
咦?他怎麼知道她討厭吃藥?
「我會吃藥啦,不要打針!」她討饒。比起吃藥,她更怕打針。
「要打針,也要吃藥。醫生,請你幫她打針。」
「喂!當事人是我耶!我不要打針。」她抗議,有點理不直氣不壯。
「照顧妳的人是我。」
「我不需要你照顧,我又不是小女圭女圭。」
「妳是怕打針的小孩,羞羞羞。」他用手指在他自己臉上畫了畫,笑著逗她。
她嬌靨一紅,白他一眼,正想罵他。
「葉丹楓。」護士叫她的名字。「請過來這邊打針。妳要打還是手臂?」
丹楓無奈地走過去。「手臂。」
「手叉腰。」護士命令道。
丹楓照辦,正要做心理準備,針頭已經刺進她手臂,她輕哎一聲,雙眼緊閉。
護士拔出針頭後,在她手臂上放一塊濕棉花。「揉一揉。」
柯希凡馬上接手,拇指按到濕棉花上,幫丹楓揉手臂。
丹楓的眼楮潤濕,荒謬地好想投入他懷抱。除了媽媽外,他是第一個幫她揉手臂的人呢!他對她這麼好,教她不被感動還真有點難。
領了藥後,柯希凡立即拿紙杯倒診所的蒸餾水,叫她吃藥。
她瞪他。「你好像我媽喔!」
「我是妳的舍監。」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藥包。「你都是這樣管你妹妹的嗎?」
「沒錯。」他還挺得意的樣子。
「難怪她要趕快嫁出去。」她吞下藥後故意伸長舌頭給他看。「這樣你滿意了嗎?舍監。」
「OK。妳回去休息吧!」他邊說邊跟她走出診所。「不用急著整理行李。多休息,多喝水。喏!家里的鑰匙收好。Bye-Bye。」
「Bye。」丹楓慢慢地走,目送他的背影。
這個人不曾跟她講過一句好听的話,可是他給她的溫暖,點點滴滴已匯流成河,在她心田里流淌。她整個胸腔熱烘烘的,對他的欣賞與喜歡完全壓抑不住。
愛上一個人要花多久的時間?有的人一見鐘情,有的人再見傾心,她認識柯希凡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呢!他值得她豪賭,押下她所有的感情和財產嗎?
她站住,做個深呼吸,然後毅然決然地點頭,伸手招出租車前往銀行。
第五章
丹楓提著兩袋東西爬樓梯,慶幸今天自己穿的是平底的涼鞋。她不時咳嗽,又喘著氣,好不容易終于爬上五樓,四肢虛軟得差點滾下樓去。幸好柯希凡強迫她打針後,她的精神比之前好多了,否則她可能昏死在樓梯上。
她汗流浹背地開門進去,把兩袋東西往地上一丟,迫不及待地想開冷氣。
屋里就那麼大,她卻怎麼找都找不到冷氣。她簡直要抓狂,恨不得能馬上飛回夏天高溫頂多是二十五度的雪梨。
她坐在電風扇前,打開最大的風力狂吹,猛咳嗽她也不管。柯希凡到底是不是會熱、會流汗的人呀?他模過她額頭,她相信他是個有體溫的人類。但是他沒裝冷氣而能在台北度過三十幾個炎熱的夏天,他身體里的什麼東西肯定異于常人。或許她該報請某個醫學研究中心,把他拆解下來研究?
她進浴室沖澡,想洗去一身汗,可是等了半天等不到水溫起來。幸好天氣熱,洗冷水澡勉強可以接受。不過,她還是打了個噴嚏。
她關掉水龍頭,听到電話聲,用浴巾包著身體,快步去接電話。
「葉小姐。」
「我是……哈啾!」
「今天沒下雨,妳該不會又淋雨了吧?」柯希凡在電話那頭說。
「我剛剛洗了個冷水澡。」她按著話筒咳嗽幾聲。
「啊!我還是晚了一步!我正想跟妳說,我已經三個月沒有叫瓦斯了……」
丹楓生氣地打斷他的話︰「什麼?舍不得裝冷氣也就算了,你連洗澡的瓦斯費都要省?小器也不能小器到虐待自己的地步。」
「平常我早出晚歸,我在家的時候,瓦斯行都在休息。」
算他有理。
「妳幫我打個電話叫瓦斯。電話號碼在瓦斯桶上。」
「好。」
「妳一個人在家,人家送瓦斯去的時候,妳要小心一點,假裝在講手機,大概就不會有危險。」
丹楓無法置信的,一手拍向自己的天靈蓋。「柯先生,謝謝你提供的欺敵之計。我已經成功地活了二十幾年,最近在台北也有活了三年的紀錄,還沒有缺一角。不管有沒有你的關照,我想我都能繼續保持紀錄。」
「呃……我妹妹常常說我管太多了,我可能真的有點『高操煩』。妳要不要我給妳買晚餐回去?」
「不用,我已經買了些菜,等下我會隨便煮點東西吃。」
「妳會燒飯呀?看不出。」
「我只會煮給自己吃,把一些菜洗一洗、切一切,全丟進鍋子里就是了。」
「有我的份嗎?」
「嗯……我自己煮東西時通常吃素,不知道你是否吃得慣。」
「喔,那就算了,我還是去吃魯肉飯吧!記得要吃藥喲!再見。」
「等一下,你要回來的時候,幫我買杯珍珠女乃茶。」
「感冒了還想吃冰的。不行。」
「我都乖乖打針吃藥了,拜托嘛!」
「好啦好啦!再見。」
幣斷電話丹楓才敢咳嗽,否則被她的舍監听到,她的珍珠女乃茶一定泡湯。舍監!炳!虧他想得出。她住的是男生宿舍還是女生宿舍?喔!是男女混雜的兩性宿舍。嚴格的舍監一定不準宿舍里有四腳獸。要是她不守規矩,搗蛋一下,不知舍監會如何反應。滿有趣的,不是嗎?
爬樓梯的時候,希凡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神智不清。他什麼時候變成快遞珍珠女乃茶的小弟?公司里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呢!
開門聞到一股久違了的菜香,他簡直想歡呼。從庭庭嫁出去後,一年了,他家第一次傳出菜香。
「啊!珍珠女乃茶!」葉丹楓看著他的手歡呼道。
腦子里正在想「回到家是亮著燈,有人在等你的感覺真好」的柯希凡,臉上的笑容頓時凍落。他比不上珍珠女乃茶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