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從浴室出來了,若芸連忙轉身背對他,明知他不可能听見若芷在電話里說什麼,她還是心虛得臉紅心跳。「姐,我晚上再打電話給你。現在我必須打電話給我的主編余姐,再見。」
她瞄見陳凱吹著口哨進他房間。他可能在換衣服,門也不關,只是半掩,真是的!
說也奇怪,從十三歲爸爸過世後,她就不曾再看過只穿內褲的男人在屋里走來走去,可是陳凱那副模樣她卻不覺得礙眼,或許是勾起她對爸爸的記憶吧!印象中略胖怕熱的爸爸,一年當中至少有四五個月,在家里經常只穿一件四角內褲。
她打電話給余姐。
「天哪!若芸,我找你都快找瘋了!我從早上七點一听到龔自強被人開兩槍的新聞就一直打電話給你,你家里的電話沒人接,傳真沒回答,手機沒開機。小姐,這兩個鐘頭內,我大概打了二十幾通電話找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早上四五點才睡。」若芸找能講的、好講的、該講的,自她的愛貓被殺開始說起,說到她借住一個朋友家時,陳凱站到她面前。
他一臉的神清氣爽、春風得意,看不出睡眠不足的樣子。她不想看到他嘴角掛著勝券在握的微笑,卻也不太舍得把目光挪開。他向她跨近一步,她慌亂的連忙對電話里的余姐說︰「你等一下。」然後用手掌掩住話筒,再警戒的看著陳凱,防止他再偷襲。
「我要去上班了,你等下再睡一下。我中午買便當回來跟你一起吃,下午請假陪你回家去整理。」
「你不必為我請假,我等下會自己回去。」
他搖頭,微笑道︰「你沒有衣服可以穿回去,昨天晚上我把你換下來的衣服丟進洗衣機里洗就睡著了,剛剛才掛起來曬。」
若芸頓時面紅耳赤。他……他踫過她的和內褲……噢!天哪!
發出申吟聲的人反而是他。「若芸,你不知道你臉紅的時候有多美。」
他又來了!邊說就邊動手抱她,又想親她。
「!」她一手握話筒,一手推他的嘴巴。
「我得離開你三個小時,你不可憐可憐我,不用你口中的甘霖滋潤我一下,教我怎麼活過這三個小時?」
她搖首擺頭,努力躲他的唇,他一試再試,纏追不舍。「討厭……人家在講電話啦……別鬧了……去上班啦……」
「我的欲求不能得到滿足,等下要是幫病人拔牙的時候一直想著你,不小心拔錯牙,要怎麼辦?」
「那你就拔一顆牙下來賠人家。」她舉起自己的手指,放在唇上親一下,再用手指去踫他的唇。「好了,再見。」
大抓著她的手不放,親個不停。
「好了啦!」她嬌嗔道。「我要翻臉了!」
他嘆口氣,放下她的手。「等我回來,我要加倍討回來。你放心睡,我下去的時候會去警告管理員,叫他別再放閑雜人進來。」
她對他搖搖手,代替告別,重新把剛才握垂到腿邊的話筒拿到耳邊。「余姐,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好像听到你叫一聲,然後就沒聲音了。我本來想幫你打電話報警,可是愈想愈不對,你沒有尖叫,那一聲又好像是撒嬌的聲音,只好耐心等到你有空跟我講話。若芸,你給我從實招來,這個好心陪你去看龔自強,好心讓你借住一晚的朋友,是不是男的?啊!電視新聞在播了,你出現了,表情顯得很呆愕。啊……是不是穿白色內褲的那個男的?哎呀!畫面太快就沒了,我沒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
天哪!她真的沒臉走出門,要老死在他的公寓里了。不過,想到他的境遇可能更慘,會遭到更多人調侃、訕笑,她就不由得微笑起來。
第九章
「嗯……」她好像才剛睡著,他就來吵她。「討厭哪!」她轉動頭,想擺月兌他的狼吻。「人家要睡覺。」她每天不睡足七個小時就很難過。
「你睡呀!你睡你的,我親我的。」
她已經把臉藏到枕頭下了,他還撥開她的頭發親吻她的頸項。「你這樣人家怎麼睡?」
「我現在知道你怎麼保持苗條了,早餐、午餐不吃沒關系,只要能睡飽就好。啊?你合著眼楮怎麼知道是我?萬一是別人闖進來呢?你也一樣讓他親?」
她張開眼楮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枕頭打他。「你以為我白痴呀?你身上有個味道,我不用張開眼楮也聞得出來。」
「啊!被你發現我的缺點了!我承認我有遺傳性的輕微狐臭,我每天都噴制汗爽身霧,應該不至于太臭吧!你如果介意的話,我就去動手術。」
她輕輕搖頭,心里亂感動的。「還好吧!味道不重,很靠近才會聞到。你還有別的缺點。」
「真的?請指正,我一定痛改前非。」他跪在床上,向她行個日本式的鞠躬禮。
「如果改不掉呢?」她挑眉問。
「不可能吧?」他蹙著眉,手指搔搔後頸。「為了贏得你的芳心,就算得剝下一層皮來,我也會改。」
「那你把鼻子割掉吧!」她戲諺地說。「因為……你會打鼾。」
他被她的利箭射傷般,夸張的倒到床上,差點壓到她身上,她急忙往床邊挪身。
「為什麼我所有的缺點,在幾個小時內全被你發現了?」
「你所有的缺點只有兩樣嗎?我算算看,我在四個小時內發現你兩樣缺點,等下你要陪我回去清理我家,我們可能再相處八個小時,那麼我會再發現你四樣缺點,加起來你就有六樣缺點。如果……」
他把她舉在空中比劃的雙手抓下來按在他胸上。「你太傷我的心了。」他半轉過身來,哀怨的在她耳邊輕語。「難道在你眼中,我一無是處嗎?」
他真是唱作俱佳,怎麼還沒有星探發掘他的演戲才華?他那可憐兮兮的乞憐眼神,還真令人于心不忍呢!
「我找出愈多你的缺點,將來就愈容易跟你分手。」若芸望著天花板,半自言自語道,收回她的雙手。
「一定是我哪里不夠好,你才會在我們的愛情剛萌芽之時,就想把我拋棄。」他幽幽地說。
噢!如果她能繼續講狠話,將來就會省卻許多煩惱。可是,人的心是肉做的,她的心也不例外。「不是你不夠好,」她側轉頭看他。「是我自己的問題,等你更了解我,你就會感到失望。我只想再養一只貓,不想談戀愛。」
「我連一只貓都不如?」
他那自尊心受傷的表情,教她暗自咒罵自己無情無義。
「我已經說了嘛!」她噘嘴嬌嗔。「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有心理變態,因為若芷上了那個姓彭的當,我討厭天下所有的男人。」
她沒想到他會微笑起來。「對,你要繼續討厭天下所有的男人,除了我。」
他的唇突然餃住她的唇,快得她根本沒時間閃躲,才想掙扎,他的舌探進她口中,熱情有勁的吮吻。
若芸完全癱了,頃刻之間冷靜、理性、自制全不翼而飛。她從來沒搭過愛之船,幾個小時前因情勢使然,誤上了船,結果便暈到現在還不能免疫。
「若芸,我愛你。」他微喘著在她唇上細語呢喃。
「不要愛我。」她有一種微醉薄醺的感覺,迷迷茫茫的,既想暢飲甜蜜香醇的愛情美酒,又怕這般沁人心脾的甘露不知何時會變質成穿腸毒藥。
「我沒辦法不愛你,我要一輩子都深愛著你。」
哪一個女人听了這種甜言蜜語不動容,那她可能是鐵打銅鑄的,或是石雕木刻的。若芸只是個平凡的、有血有肉的、有情有義的正常人,她心里那座冰山早就一點一滴的被他暖陽般的和煦笑容漸漸溶化,現在更被他艷陽般的熱情辣吻火速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