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抓一把他的頭發,顯得相當懊惱。「我看到陳子揚吻你,我嫉妒得不得了。季軒,我到現在才明白,我還是深愛著你!」
「太遲了。」她冷然道︰「是施蓉蓉要回美國了,你才想到要我聊慰你的寂寞嗎?」
「不,我愛你。今晚看到你和他在一起,那樣的明艷美麗,我才知道我有多傻,你本來是我的,是我的!」他忽然抱住她,唇往她唇上壓。
季軒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呆了一下,聞到他濃烈的酒味,感覺他的舌尖想頂開她的唇,她怒火中燒,死緊的閉著嘴唇,集中全力踢他的脛骨。
他哀哀慘叫,蹲下來揉他的小腿。
男廁的門打開,燈光流瀉出來,照出了季軒臉上的憤怒,也照出了蹲在地上齜牙咧嘴的許士杰。
「怎麼了?」自男廁走出來的子揚問。
季軒慍怒的咬著牙不答。
子揚看看她,再看看許士杰的神色,頓時明白。「需要我再補他一拳嗎?」
「不必。」她走向座位,子揚跟在她後面。
寬敞的舞廳里只剩三桌客人還沒走,施蓉蓉正在把第二瓶酒的最後幾滴倒進她的杯子里。
「蓉蓉,你喝太多了。」子揚蹙眉道。
施蓉蓉醉眼微眯,笑盈盈的說︰「你記不記得我們有一次在PUB里喝醉了,比賽說髒話,你用中文說,我用英文說,隔壁桌的一個老外加入,他竟然用台語說,而我們兩個都輸給他。」
子揚尷尬的看著季軒。「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從那次之後,我就沒有喝醉過,沒有再做那麼荒唐的事了。」
「那哪能叫荒唐!」蓉蓉對他眨眨眼。「有一次我兩個朋友從美國來,你帶我們去牛肉場看月兌衣舞。」
子揚更加的面紅耳赤,焦急的看著季軒說︰「我也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是蓉蓉說要帶他們去那種地方,我才向小陳打听!」
季軒抿緊了嘴一言不發,心中燃起一簇怒火。又是一個齷齪的男人!他絕對比許士杰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男人,全是一丘之貉!
「蓉蓉,你醉了,該回房間休息了。晚安。」子揚去牽季軒的手,她閃開,去拿她的小皮包。
「Thenightisstillyoung。」蓉蓉說。「我要去海邊看星星。士杰,」她叫喚剛剛走近、顯得有點畏縮的許士杰。「我們去看星星,享受一個浪漫的夜晚。」她站起來,身體略微搖晃。
「你有點醉了,我看你還是回房間休息的好。」子揚說。
蓉蓉笑道︰「我知道你迫不及待的想跟她回房間‘休息’,」她指向季軒,再笑著說︰「子揚,你真壞,小心遭到報應。」
換季軒面紅耳赤。她是有點累了,想回房間休息了。但是被施蓉蓉那麼一說,她還能表示要回房間嗎?人家會真以為她猴急著要做什麼。
「難得來墾丁,我也想去海邊看星星。」她說。她要避免單獨面對子揚,免得又意亂情迷。她必須好好的想一想,和一個有精采荒唐史的男人談戀愛,到底是否明智。
「好呀、好呀!走呀!」施蓉蓉像個孩子那樣興高采烈的拍手。「我最喜歡熱鬧了,人越多越好!」她挽起許士杰的手,往門口走去。許士杰的腳有點跛,不過不知情的人可能看不出來。
子揚要拉季軒的手,她甩開,他的手伸得更長,想捕捉她的手。礙于許士杰就走在他們面前,她不好動作太大,引人注意,三番兩次擺月兌不了子揚的手,就讓他俘擄算了。可是,她的手和她的表情一樣僵硬!沒給他好臉色。
第九章
晴朗的白天照理說該有個滿天星斗的夜空,事實卻不然。雖然也有星光,也有皓月,它們卻羞答答似的,不時躲入雲層。白天看起來清涼怡人的海面,此時黑黝黝的,有一種神秘詭異的氛圍,許是台風接近的關系,海風頗強,天上的烏雲飄動得好快。
施蓉蓉沒有走多遠就拉著許士杰坐到沙灘上。子揚牽著季軒繼續走,走了一小段路,季軒就甩開他的手。
他嘆口氣。「你在生我的氣嗎?」
她遠望在天際閃爍的一顆星星,默默不語,徑自走著。鞋跟陷在沙地里不好走,她早就把高跟鞋拎在手里。
「你不要以為我是個常常喝醉酒、常常說髒話的人。其實我這輩子喝醉酒的次數寥寥可數,五個手指頭都扳不完。我說髒話則是遠在國中時代的事,那時候跟幾個同學鬼混,學抽煙、打撞球,幼稚的以為敢講髒話才有男子氣概。」
她還是不搭腔,心里亂紛紛的,惱人的濤聲吵得她不能思考。
「我也不是沒事就跑去看月兌衣舞的人,除了在賭城拉斯維加斯看過兩次之外,我在台灣只看過施蓉蓉講的那一次,那還是陪他們去看的,真的,」
「反正你平常就看多了。」她忍不住嘟噥。
「你說什麼?」
她轉過頭去,不肯看他。
他擋到她面前,不讓她繼續走。午夜的海邊,只听得到規律的海浪洶涌的聲音;陰暗的沙灘上,只依稀看得到遠處有幾個在慢慢移動的黑影。
他靜靜的看著她,一雙漆黑澄亮的眸子照照燦然如星。那炯炯的眼神逼視著她,不準她把目光挪開。明明是她生他的氣,卻在他的眸中看到火氣。平常都溫柔的微笑著的眼神,這會兒蘊含了不滿的控訴。
「你到底當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咬著下唇,覺得她的腸子全絞在一起。「卑鄙、下流、沒水準、花心、見一個愛一個。」大吵一架也好,她就不必再矛盾、不必再掙扎。
他面無表情,涼涼淡淡的問︰「還有嗎?只是這樣?不要客氣,要罵就一次罵個夠。」
她張開嘴巴,可是吐不出更多新詞匯。她一向拙于罵人,先天缺少潑婦罵街的本領,後天亦缺乏這種訓練。平常雖然常和哥哥們拌嘴,但未及「罵」的程度。
她悶悶的閉上嘴巴,想走開,腰卻被他摟住。「放開我。」
「我卑鄙、下流、沒水準、花心,現在見了這個就愛上這個。」他的唇欺壓上她的唇,她真的想罵他了,唇一張,他強盜般的舌竟長驅直入,懲罰似的,蠻橫粗魯的吻她,吻得那麼熱烈、那麼火辣、那麼理直氣壯。她突然頓悟方才他眸中的控訴——他付出真心,卻遭她踐踏。
她的心不由得顫抖起來。是真的嗎?是真的嗎?她如果相信他,也對他付出真心,結果卻發現他當她是玩物,那她恐怕會活不下去!
他釋放她的唇,讓他倆能夠呼吸。他的鼻子摩挲著她鼻子,他們的鼻息混在一起。他隨即又吻她,這次是溫柔的、纏綿的,執意要挑逗她,執意要融化她的吮吻。她的唇舌不知不覺的回應,她的手臂不知不覺的圍繞他脖子,她從來不曉得自己是個這麼熱情的女人,她渾身暖烘烘的,像有把火在燒,又像踏在雲端上輕飄飄的。
他的唇離開了,她仍閉著眼楮在回味。
「你不踢我這個卑鄙、下流、花心的家伙一腳嗎?」他低沉的語調含著戲譫的意味。
她原本還迷迷??的,沒有回過神來,遲鈍的過了兩秒鐘才听明白他在講什麼。得了便宜還賣乖,可恨!
她踢他一腳,和踢許士杰同樣的地方。可是她打著赤腳,沒有鞋跟做武器,渾身又還軟綿綿的,尚未恢復力氣,這一腳踢得太輕,不像是在出氣,倒像是在發嬌嗔撒嬌。
他卻夸張的「哎喲」往沙灘上倒,還拉著她倒下去,往地上一滾,整個身體壓在她身上。她握起粉拳捶他,雙腳亂踢著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