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要在這里這麼放肆。」她嗔道。
「你的意思是,等下在沒有人的地方,我就可以放肆,是不是?」
「不是。」她握拳輕捶他胸膛,感覺自己連耳根都發熱;幸好在舞池的微光中,他不可能看到她臉紅。她的話的確有語病。
音樂停止。她輕推開他,向座位走去。
到達桌邊,他紳士的為她拉開椅子。
「我叫了一瓶酒,來,一起喝。」施蓉蓉斟酒進一個空杯子里。
「我不喝酒,謝謝。」季軒說。
「這種意大利頂級的紅葡萄酒香甜甘醇,微酸不澀,我爸爸生前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喝上一、兩杯。」施蓉蓉說。「你喝喝看嘛!保證好喝。」
雖然燈光不夠亮,季軒看不清楚施蓉蓉的眼楮,但是感覺施蓉蓉好像哭過了。她因此不便拒絕施蓉蓉的好意,拿起酒杯來淺啜一口。甜甜的葡萄味,不辣,真的滿好喝的。
「來,來,來!」施蓉蓉舉杯邀同桌的另外三個人共飲。「慶祝我們四個人錯綜復雜的關系。」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個個臉上的表情也都錯綜復雜。
「中國人說相逢自是有緣,」施蓉蓉繼續說︰「我們四個人的緣分更深。我現任的男友是你前任的男友,你現任的男友是我前任的男友;而你們兩個現任的女友,都是對方前任的女友。是不是值得干上幾杯?」
第八章
四個人只有施蓉蓉笑得出來,其他三個人面面相覷,不免尷尬。
施蓉蓉豪爽的先干為敬;陳子揚跟著一笑,舉杯就唇;季軒接著淺啜一口;許士杰滿不情願的看了酒杯一下才一飲而盡。
施蓉蓉馬上再為許士杰和她自己倒酒。「士杰,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完美的情人,如果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請你原諒我。」她眼中隱隱閃動淚光,低頭喝一大口酒。
許士杰皺攏雙眉。「你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子揚對季軒使個眼色,推開椅子。「季軒,我們去跳舞吧。」
「不、不!等一下!」施蓉蓉急叫道。「我也有話要對你們說。」
季軒和子揚互望一眼,再看回施蓉蓉臉上。
「子揚,我在台灣交過的幾個男朋友中,你算是最能包容我、談話最投機的一個。我就要永遠離開台灣,再也不回來了……」
「你要回美國嗎?」許士杰打斷她的話,訝問道。
她沒有馬上回答,苦笑了一下才說︰「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許士杰的眉頭皺得更深。「你什麼時候決定的?怎麼沒早點告訴我?」
施蓉蓉伸出她涂了玫瑰紅蔥丹的指甲撫平他眉間的皺痕。「今天才決定的,不過我的決心不會改變。先讓我跟他們講幾句話,我再跟你慢慢聊。子揚,我們都屬于及時行樂型的人,我現在後悔了。也許五年前我就該結婚生子,現在也不至于自食苦果。」
「你怎麼了?」子揚關心的問。
她慘然一笑。「沒怎麼。今朝有酒今朝醉,來,我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她仰頭把杯里的酒全喝光。
「蓉蓉,」子揚誠摯的說︰「你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不妨說出來,我們大家來幫你想想辦法。」
施蓉蓉笑著用她尖尖的指甲輕撫子揚的下巴。「你就是個這麼可愛的人,對每個女人都很好,將來你老婆要是個愛吃醋的人,可累了。潘小姐,如果你能收服子揚的心的話,我相信他會是個好老公。我可不可以借他一下,跟他跳支舞?」
季軒赧然。「他又不是我的,你自己跟他說。」
施蓉蓉拉起子揚的手。「只要你不吃醋,我相信他沒問題。「士杰,」她笑道︰「別用那種當我是紅杏出牆的女人的眼光看我。我跟他跳完這支舞後,就整晚都是你的。你們兩個也可以去跳舞呀。」她說完,拉子揚下舞池。子揚臨去時拋給季軒一個無奈的眼光。
「季軒,」許士杰站起來。「請。」
季軒斜睬他,冷冷的說︰「我不想跳。」
他尷尬的僵著。「給點面子嘛,我剛才已經向你認錯了,你要我再向你道歉嗎?」
「不要。你再道歉一百次也沒有用。」
這時主辦人蕭語堂來邀請季軒跳舞,她欣然答應,站起來,拋給許士杰一個冷漠的眼光。
她一邊跳舞一邊禮貌的和蕭語堂交談,目光還忙著找陳子揚和施蓉蓉。
施蓉蓉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豐滿的胸脯緊貼著他胸膛,閉著眼楮一副陶醉的樣子,而子揚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在跟她說什麼。
季軒發現自己心里涌起一股酸味,那是醋勁嗎?明知他擁抱過許多女人,可是親眼目睹,心居然還會刺痛。雖然是施蓉蓉主動邀他的,但,男人都是愛偷腥的貓,飛來艷福哪有不趁機享受之理?他事業有成,人又長得帥,很容易吸引女人,不管過去或將來,這種艷福一定層出不窮。
她恨恨的用目光刺進他的後腦,詛咒他變丑一點。
她可以想見,在她和他戀愛的期間,他們會很甜蜜。可是甜蜜期能維持多久呢?即使他不去追別的女人,別的女人也會來纏他。施蓉蓉說得對,如果他老婆是個醋壇子,那麼日子鐵定不好過。
這段戀情才剛剛開始呢,她就已經可以預期必定以悲劇收場,因為她是個信仰結婚是戀愛的終極目標的人;她是個相信情人眼里揉不進一粒沙子的人。她沒有那麼好的度量,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她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打情罵俏。
施蓉蓉祝福她和子揚,卻又不避賺的和子揚親昵擁舞,到底是何居心?
不過,季軒還是不忍苛責施蓉蓉,因為她在施蓉蓉眼中看到了深沉的悲苦和哀痛。一個像施蓉蓉這樣什麼都不缺的天之驕女,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呢?
與蕭語堂舞畢,季軒沒有回座,直接去洗手間。
她上完廁所出來時,看到施蓉蓉在對鏡補口紅。
「嗨!」施蓉蓉先跟她打招呼,再轉頭來看她。「士杰跟我坦承他跟你分手的原因。」
季軒不由得臉紅,她只啜了幾口酒,鏡中她的雙頰竟比已豪飲數杯的施蓉蓉還酡紅。
「以前的我會覺得你太傻、太古板了,你不玩,少享受了多少樂趣,」施蓉蓉像個大姐姐那樣說。她凝視著季軒,嘆一口氣。「現在的我會懂得欣賞你的堅持和自愛,多麼希望我能回到清純的年紀,重活一次,不要重蹈以前我犯過的所有錯誤。可惜當我想要學乖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施小姐,我們雖然今天才認識,但是你說話滿坦白的,像個性情中人。」季軒誠摯的說︰「我感覺你心中有某種無法釋懷的痛。如果你願意當我是朋友的話,不妨向我傾訴,我保證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秘密。我可能無法給你任何實質的幫助,但是你說出來,讓你的痛苦有個宣泄的缺口,我相信你的心情就會好些。」
施蓉蓉苦笑,對著鏡子看看自己。「有那麼明顯嗎?我的痛苦都寫在臉上嗎?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要離開了,比較多愁善感。」她再看向季軒。「你是個善良的好女孩,願你擁有幸福美滿的未來。」她把手里的口紅收進皮包里。「我們出去狂歡吧,把所有的憂愁都拋在腦後。」
她們走出洗手間,樂隊正演奏著快節奏的舞曲。音樂很吵,施蓉蓉不由分說的,把許士杰和陳子揚都拉下舞池。他們四個人圍成一個小圈子共舞。施蓉蓉十分放得開,舞得相當瘋狂放浪,她的肩帶幾次滑開,險些使她已半果的酥胸穿幫,令季軒為她擔心,同時也有點不悅、不屑她以乳波晃蕩來吸引男人的目光。不過,季軒也不得不承認,身材圓潤的施蓉蓉肢體柔軟,舞得很好看。她感覺自己和施蓉蓉比較起來,太矜持、太放不開,綁手綁腳似的。她試著命令自己的身體放松,隨著音樂搖擺,解開捆在她身上那條無形的繩索,效果好像還不錯,因為她很快就自子揚的眼中看到他贊賞她舞技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