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殷,是明明的……朋友。」他遲疑了會。老實說,他這時才發現,他對她還真是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家庭狀況、她的相關背景。
展阿姨笑笑。「你坐會,我去叫她,她睡了一整天了,應該要醒了。」
他點點頭。不知為何,想到明明要走,他心中竟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惆悵?
「明明,妳醒了嗎?」展阿姨叫了叫,房里沒有回應。
「沒關系,我在這里等會,妳不必急著把她叫起來。」殷楚生對展阿姨說。
「唉!」她嘆了口氣,然後緩緩走向沙發坐了下來。「這幾天她沒怎麼吃也沒怎麼睡,老實說我還真有點擔心她。」
「是嗎?」
展阿姨望了他一眼。雖然殷楚生沒有多介紹自己,不過,她倒很清楚他是誰。「你們還怪她嗎?」
殷楚生笑了笑。「怪她也沒有用,事情都發生了。」他來,就是想跟她談談。他後來想了很多,這件事,明明應該也算是受害者之一。「更何況,她是偉杰的女朋友,我想她心里也是很難過的。」
展阿姨听了他這句話,反應有些奇怪。女朋友?她還以為明明跟偉杰已經說清楚了呢。
「你們肯接受她就好,不然我還真放不下她一個人。」展阿姨轉了個話題。
「她父母呢?」殷楚生問。
「過世了。本來她跟她外公一起住,可是那個老糊涂啊……」展阿姨忽然頓了頓。「哎!算了,反正她也是輾輾轉轉眼了好幾個親戚後才跟我一起住的。」
敝不得這丫頭很會看人臉色,看來是從小訓練出來的。
「妳們……要離開?」他小心翼翼地問。
「喔,我打算跟男朋友結婚,反正花店也開不成了,只好找個長期飯票嘍!」展阿姨的口氣雖有些無奈,不過臉上倒是流露出一股幸福的模樣。
殷楚生笑了笑。這姑姑跟外甥女感覺上倒是有點像。「為什麼不繼續做下去?」
「我才開業一個星期,不是遇到搶劫就是殺人,再開下去怕是要惹得天怒人怨了。」展阿姨說著。
「那之前的投資不就……」雖然口頭上替她們可惜著,不過知道原來明明沒有要離去,心里倒是踏實了些。
「你說錢嗎?這方面倒還好,反正我男朋友樂得把聘金送給我,我花店開不成,他高興死了。」展阿姨有點不服氣地說。這下花店開不成,她只好嫁給男朋友去了。
說完,展阿姨再度起身。「我再去叫叫她。」然後,她走向明明房間門口,又敲敲門,「明明,妳有朋友來看妳了。」
「明明,妳听到我叫妳嗎?」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楚生心里浮起。楚生站起身,也走到明明房間門口。
「她以前就這麼難叫醒嗎?」殷楚生鎖著眉,認真地問。
展阿姨一听,立刻感染到楚生的那股緊張。「這倒沒有……」
殷楚生用力拍了拍門。「明明!妳開門!」這麼大聲,哪怕是豬都要被吵醒了。
「不會吧!明明……會不會……做了什麼傻事?!」展阿姨緊張地問。
「她真的在里面嗎?」殷楚生欲再度確定這個可能性。
「她……哎呀!說不定真的出事了,偉杰的死她一直很內疚……」一定是的啦!這幾天明明表面上雖然沒什麼,但從她的沉默中,她老覺得不對勁。
「妳有沒有房間的鑰匙?」殷楚生問。
「我……我馬上去找!」展阿姨急急地去找房間鑰匙了。
當兩人一進房門,燈是暗的,感覺明明可能從白天就睡到現在了。展阿姨開了燈,房里的東西散落一地,更重要的是一瓶藥罐竟掉在地上,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天哪!安眠藥!」展阿姨驚呼著。
殷楚生則在床鋪上發現一張像是未寫完的信。
……如果死的人是我……
殷楚生再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了。「快點!叫救護車!」
「你看吧,你跟爸爸差點把明明給害死!」嘉慧站在病房門口,微微的怒氣把她的臉給脹紅了。
殷楚生不發一語的站在病房外。他第一次嘗到這種內疚與自責的感覺,原來,這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明明雖然沒事了,只是洗了胃,卻還沒醒。
展阿姨去替明明買些東西,剩下他和嘉慧待在醫院,等著明明醒來。嘉慧很著急,剛才從楚生的電話中听到明明出了事,立刻就趕了過來。
餅了一會,護士從病房里走了出來,柔聲道︰
「病人已經醒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她,記得不要再刺激她了。」護士在心里嘆了口氣。現在的女孩子真不懂得愛惜生命,動不動就自殺。
護士才說完,殷楚生已經沖進病房,只見明明躺在病床上,臉色有些蒼白,正緩緩睜開眼楮。
「明明……妳……妳覺得怎麼樣?!」他有點激動,她沒事了嗎?她得沒事才好,要不然他怎麼對得起偉杰!他答應要好好照顧她的。
明明睜開眼,眼神看起來有點迷蒙,像是神智還沒有恢復。只是沒多久,她又閉上眼楮,虛弱地、緩緩地問︰「我在作惡夢嗎?」
「不是啊,明明……」嘉慧早已站在明明病床的另一邊,握住她的手,看到她這樣,嘉慧的眼眶不禁紅了。「妳不是在作夢,這里是醫院……」
醫院?喝!這是怎麼回事?明明眼中的疑惑愈來愈深。她怎麼會在醫院?
「妳以後別再這麼傻了,哥走了,妳還是要努力地活下去啊。」嘉慧感性地說,她可是打從一見到她,就把她當親人般看待的。
「啊?嘉慧……」呃……她知道,這個鐘嘉慧打從一見到她,就一直很護著她,不過,剛剛的話顯然有點不尋常。「我怎麼會在醫院?」
「妳還說!妳什麼不好做竟然自殺……妳以為死就能解決一切嗎?」殷楚生略帶不悅地,又有點擔心地說。
「自殺?」明明一臉的不可置信。「誰說我自殺了?」
還狡辯!「妳姑姑說妳吞了整瓶安眠藥!」殷楚生口氣?怎麼好,想起她差點死掉,他忽然覺得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明明很虛弱地閉上眼,然後嘆了口氣,聲音輕輕地,但听得出來有點不爽︰「先生,我只吞了兩顆,哪里吞一瓶了?」
「那藥罐怎麼是空的?妳姑姑說那罐藥是剛買的。」殷楚生提出他剛才在房間里所看到的「證據」。
「新買的藥還放在抽屜里,那個瓶子是舊的。」明明試著說明情況。
「那、那妳怎麼會叫不醒?」殷楚生稍稍放大了音量,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的「誤會」。
「我失眠好幾天了,所以才吃兩顆安眠藥助眠,我想我只是太累了。」
「那妳寫說妳想死……」她不是遺書都留了?
「我哪里說我想死了?」明明一臉迷惑,然後忽然想起,「喔,你說那張信紙啊,我吃了安眠藥後本想寫點什麼,可是沒寫完就睡著啦。」
「這麼說……」殷楚生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哭還是該笑。明明沒有自殺,她只是吃了兩顆安眠藥助眠,是他多事他無聊,他甚至覺得,展明明此刻眼中正以一種「你干嘛這麼多事」的眼神看著他。
「原來、原來是我誤會妳嘍!」他嗓門大了起來,倒不是生氣,只是……不會吧?他剛才的自責、內疚、緊張,原來全是場「誤會」?!
明明看著他,他臉上還留有幾分焦急過後的痕跡,卻又有幾分不可置信與不服氣。看來他的「誤會」讓他有點哭笑不得,也有點不下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