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傷地自問︰汪巧鈴,像你這樣沉悶的女人,能奢想他會愛上你嗎?
不會!答案是不會!這不也是你早知道的答案嗎?那你又何必如此傷心呢?
汪巧鈴的淚早已順著她的臉龐,滴到衣襟;她內心的惡魔像是嘲笑她懦夫似的,不留情地訕笑她。
他們的戲落幕了。他們又恢復到以前學長、學妹的關系──客氣而淡漠。她知道,正揚每天來飯店看她,只是內疚于曾令她置于險地;現在的她,成了他不得不扛下的責任。
她不要啊──她不要從前溫柔的牽扶,現在卻是怕擺月兌不了的包袱!她不要對她來說是甜蜜的回憶,對他卻是無可奈何的義務!
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她自願離去,還給他一片自由的天空。那麼或許多年後路上相見,他還會溫暖地回給她一分笑臉,打聲招呼。
只是原先的這分奇想,在經過昨晚後,已變成不可能的事了。
為了渴望再有一夜的回憶,她自私地利用他的內疚,請他陪她吃晚飯;又利用三分的醉意,自願地投懷送抱。
當他醒來後,必定會為了「冒犯」她而自責。她不要他自責;她是醉了,可是還沒醉到不知道她在做什麼的地步!當他來時,她會坦白地告訴他,是她偷偷地單戀他六年,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他無須負任何責任。
最後,她還要謝謝他讓她了解,原來愛人是這樣的一種幸福。
當汪巧鈴深陷在自卑的自責中時,她完全忘了一件事──當她自私地利用歐正揚時,歐正揚好像「配台」得非常愉快嘛!
至少昨晚沒人大喊「非禮」吧!
踫!踫!踫!
「巧鈴,開門!」
歐正揚的擂門聲,顯得決心十足,似乎汪巧鈴不開門,他就要強行踹開門而入。
汪巧鈴苦笑一聲,打開門。
「巧鈴,你怎麼先回來了?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
歐正揚的話,在看到門邊的兩個大皮箱後,自動頓住。
「你……要去哪?」畢竟他的第六感還是很準,他的擔心成了真。
「要回台南老家。來台北這幾年,我媽一直催我回去。」
歐正揚想起剛認識汪可風時,他在餐廳說的話。
「你要回去相親?」
汪巧鈴不解地經皺著眉頭。她以為她對他的感情已是這麼明顯,他怎麼還會以為她回家是為了相親?有了他的回憶,她這輩子甚至都不會嫁人!
歐正揚卻誤會她的沉默是默認。
「經過了昨晚,你還要回去?或者就是因為昨晚,所以你才羞愧得要回去?」他忽然捉住她的雙臂,語氣熱烈地說道︰「你不要擔心,我會負責任的。」
「不!」像是被他的話燙傷了似的,汪巧鈴猛然推開他的手,退了好幾步。「我不要你的‘負責’!」她害怕的事真的發生了。正揚為了他的責任感,要犧牲他的一生幸福娶她──就為她昨晚的自私!
「歐學長……你不要在意昨晚,那……只是個錯誤……」汪巧鈴咬緊下唇,蒼白著臉,硬逼自己說出這些話。
盡避自己的腦子一直尖叫︰答應他!答應他!嫁給正揚不是你一直熱切夢想的嗎?
現在機會來了,正揚親口向你求婚了,答應他呀!只要答應了他,你多年的夢想就成真了。
但是她的心,仍因為認為她成了歐正揚的包袱而心碎。
她是希望嫁給他──但那要是他出于愛她!要他出于真心想娶她!
她不要他是為了責任、為了內疚而娶她。把他困在一樁他不想要的婚姻,他不會快樂,她也不會覺得那是幸福。
「錯誤?她覺得那是一個錯誤!」歐正揚失神地喃喃自話。對他猶如置身在天堂的一件事,對她來說卻是一件「錯誤」!
汪巧鈴雙手握拳,叫自己要面對現實。地的手,緊到指甲都掐入掌心了,她仍不覺得痛。
「歐學長,你不用負責任,昨晚全是我的錯……我……喝了一點酒……才會發生這種……你不用擔心,這事不會再發生了。」汪巧鈴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
想到在小木屋時歐正揚對江翠華的嫌惡,汪巧鈴的心中一凜。不行,正揚已經侍她太好了,她不能再死皮賴臉地纏著他。
靶覺汪巧鈴似乎正在一步步地離開他,歐正揚的心更慌了。
不!巧鈴是一個傳統的女性,即使昨晚是她喝醉了,可是必定對他也有一絲的情意,才會跟他發生關系。
「巧鈴,經過了昨晚,你必須要嫁給我,而不是回去相親,去嫁給那些阿貓、阿狗。」
「歐學長,你不必太在意昨晚的事。我說過,一切都由我而起,你不必因此堅持結婚。單方面地付出感情,婚姻是不可能成功的。」
再次親耳听到汪巧鈴說她不愛他,歐正揚差點被悲傷擊倒。蒼白著臉,他仍然堅持要結婚。
「沒有感情,我們可以婚後培養啊!至少我們還有友誼,可以慢慢培養夫妻之情,有多少夫妻起頭甚至比我們更糟,他們還是能白頭到老。」
「不可能,這六年來,我對正帆的感情──」
「不!」
歐正揚如一只負傷頑抗的野獸,從靈魂深處發出咆哮。他沖過去,緊緊抱住汪巧鈴,緊得她無法呼吸,緊得她無法再說下去,緊得像要將她融入他的血中、嵌入他的骨里,兩人合為一體。
「不準你再叫‘他’的名字,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巧鈴,嫁給我!」歐正揚的心瘋狂地嫉妒;或許正帆的陰影,會永遠橫亙在他和她之問。
在他懷中的汪巧鈴掙扎著。
「正揚,你听我說……」
「不!我不要听你說不!」歐正揚的反應是深深地吻住她。「巧鈴,先不要拒絕我。
你听我說,婚後我會帶你出國,你不想再見到正帆和若茵,那我們就永遠不再回來。我會疼你、惜你,只要你說的,我一定听你的;你不要我踫你,我便不踫,只要我能每天看到你就可以了。你想看埃及的金字塔嗎?巧鈴,想想比薩斜塔、美國的大峽谷;巧鈴,想想這世界上的美景,只要你想看的,我都會帶你去!」
汪巧鈴驚訝地眨眨眼,有點不太了解歐正揚話中的意思。可能嗎?可能嗎?正揚想娶她,不是為了昨晚的負責,是因為他愛她?
盡避她一直警告自己,不要高興得太早,但是心底那粒叫「期侍」的種子,還是慢慢地在萌芽。
「正揚,你為什麼想娶我?」
歐正揚無比認真地看著汪巧鈴。
「因為我愛你。」他捧著她的臉,眼看她滑下清澈的淚珠焦急地喊︰「巧鈴?」
汪巧鈴眼瞳讓淚水遮掩得成迷蒙一片。世界可能如此美麗嗎?人可能如此幸福嗎?
上一個小時,她猶如在地獄煎熬;下一刻,她已沐浴在天堂的光輝里!
幸福,真的只要她伸手,就可以得到嗎?
汪巧鈴露出一個含淚的笑容問道︰「那你呢?這樁婚姻我得到天下的美景,和一個愛我的老公,那你呢?你又得到什麼?」
歐正揚眼中的深情,全寫在臉上。
汪巧鈴不禁心忖,是她太笨呢?還是近視太深?這樣的真情,她怎麼會蠢得看不出來,還誤以為演戲呢。
「疼你、愛你、擁有你!這樁婚姻,我可以擁有每天看見你的幸福──而如果上天眷顧我,或許二十年後,或是有一天,你也會愛上我,即使只有一點點,我部死而無悔。
現在,我的愛就足夠我們兩周人的分了。」
汪巧鈴哭得既神秘又風情。
「如果二十年後,我還是無法比現在還愛你呢?」汪巧鈴感覺到她對歐正揚的愛,就快逸出她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