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正揚緊抓住江翠華的手臂,逼她往懸崖下望。江翠華哭叫著別開臉,不敢向下看。
「你看你,你看看你把巧鈴推到什麼地方!怕了?你昨天推巧鈴下去的時候,你有沒有替她想過她也會怕!」
「正揚,我也是因為愛你──」
「愛我?」歐正揚的口氣仿佛這兩個字有多污穢。「我上輩子是被你全家,你這輩子用這種殺我心愛女人的方式來‘愛我’?」
「汪巧鈴!汪巧鈴!她有什麼好?」
「她什麼都比你好!比你好上千百倍!就算她什麼也比不上你,我還是愛她,我就是愛她!這輩子,除了她,我誰都不愛!」歐正揚不屑地向江翠華吼出這些話。
江翠華被震得神情委靡地跌坐在一旁。
正揚愛汪巧鈴?她一直自信,總有一天正揚會看清她的「重要性」,從對汪巧鈴的迷戀中清醒。她太自以為是地認為正揚對汪巧鈴的感情,就像他對其他的女人一樣玩玩而已,三、五個月就膩了。
她以前不在意正揚的花心──因為那不是他的真心。他是只蝴蝶,拈花惹草原就是他的天性;如果她能嫁給他,長久的相處縱使得不到他的心,他依然還是會回到她的身邊。
就像她爸在外面雖有三、四個小老婆,但每次陪她爸出席重要公開場合和記者會的,還不都是她媽!
她自信于「歐大少女乃女乃」有她一定的地位──假如正揚沒愛上人的話!
現在,親口听到正揚說他愛汪巧鈴,得不到他的心,她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為了什麼。
歐正揚像是著魔似的,怔怔地望著崖下,一副想跳下去陪汪巧鈴的表情。
歐正帆一看苗頭不對,立刻拉住他哥。
「哥,你別想太多,巧鈴吉人天相,不會死的。」
這話連歐正帆自己都不信,江翠華夠狠,挑這懸崖又高、又險,下面陰森森的一片,摔得尸骨片汁,找不找得到都是個問題。
況且阿里山的夜晚溫度奇低,縱然巧鈴命大沒跌死,以她那種單薄身子,凍也凍死了;搜山,下過是盡人事、听天命而已。
「我知道。」出乎意料,歐正揚居然給他弟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巧鈴沒死,否則我的心會告訴我。」
只是壓在他心頭的那個黑影,不斷地告訴他︰要快、要快,否則會太遲!
歐正帆蹙起雙眉,想再問什麼,兩人腰間的通訊器,同時「曄、嗶、嗶」地饗起──「B方位有線索!」歐正揚連招呼都來不及打,立刻沖下山。
歐正帆可憐地看了地上的江翠華一眼,拉著她一起過去。
一位擅長追蹤的軍官,指著地上一大攤怵目驚心的血跡說道︰「這是人血,而且看起來顏色很鮮明,不會超過一晚。由位置上來判斷,應該是汪小姐的。」
歐正揚激動地蹲下來,模模地上的血跡,並且像是受到指示似的,在一堆枯葉中撿出一枚紅寶石戒指。
看到戒指,每個人都倒抽一口氣──它正是歐正揚送給汪巧跆的那一枚。
而後,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繩索牽引似的,歐正揚失神地緩緩走向前。
「哥,你──」
方右茵狠狠地踹歐正帆一腳,示意他噤聲,並且拉著他跟上去。
眾人互看一眼,也跟了上去。
幾次,歐正揚都差一個腳掌的寬度,差點就跌下山去,嚇得幾個女人捂住嘴,怕尖叫聲會打擾到歐正揚的思路。
在眾人提心吊膽中,首先叫出來的是汪可風。
「小木屋!」
很詭異地,像是平空出現,在這個狗下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深山野嶺,真的出現一間破得不能再破的小木屋。
被汪可風這麼一叫,歐正揚才清醒過來。看到小木屋,他立刻拔腿沖了過去,打開門──靜靜躺在屋角的,不正是他擔心得快發狂的女主角嗎?
汪巧鈴幾無氣息的身軀,讓歐正揚才放下的一顆心又提到胸口;發抖的雙手,害怕地去探測汪巧鈴的鼻息──當手指傳來汪巧鈴微乎其微的溫暖呼吸時,歐正揚放松的心情差點叫他哭出來。
靶謝老天爺保佑!
看到歐正揚松口氣的表情,歐國豪和丁姚芳、歐正帆和方若茵,連汪可風都拉著一個不認識的軍官,全都高興地相擁在一起。
幸好!幸好來得及,沒出大差錯,否則依歐正揚的反應,他絕對會殺了江翠華,然後再自殺去陪汪巧鈴。
歐正揚月兌下皺巴巴的外套,不舍地輕經裹住汪巧鈴。
汪巧鈴有所感地睜開眼楮,費力地叫出︰「正揚……」
即使沒有叫出聲音,歐正揚已經覺得那是天籟了。激動地將她更往懷中摟,像是在向自己證明,汪巧鈴真實地在他懷中。
「別怕,我在這,不會再有人敢傷害你了。」
歐正揚眼中的珍惜和心疼,讓幾個跟上來的記者更加猛按快門。哇!三十年一次的大新聞,擺在明天的頭條,包準明天台北市淹水──來自歐正揚的仰慕者心碎的眼淚。
「正揚……」江翠華心碎地看著歐正揚像捧著世界最珍貴的寶石般的抱著汪巧鈴。
完全不同于他看汪巧鈴的溫柔眼神,歐正揚森冷不屑地看江翠華一眼,仿佛她是世上最無恥的女人。
「是呀!歐少爺,既然汪小姐沒事,我看這件事就算了吧!鬧開來,對汪小姐也下好呀!」江父搓著手期期艾艾地說著。
他不是在擔心女兒,他是在擔心事情上了報,會對他自己的政冶生涯有影響。
歐正揚不齒地看著江翠華︰「你該竇幸巧鈴沒事,否則我會要你承受百倍于她所受到的痛苦。你滾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要不然別怪我給你難堪。」
看到歐正揚的態度和江翠華的神情,汪巧鈴猛地打個冷顫。
這就是她一個月後被正揚厭惡的樣版嗎?
「冷嗎?直升機就在外面等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歐正揚誤解她的意思,心急地抱著她。當他感覺他的脖子上消著汪巧鈴哭濕的淚滴時,他更心急了。
陳明秀才坐進位子,冷不防就被旁邊的魯仁儀打中頭。
「好痛!」
「陳明秀,真是好眼力啊──居然能把鑽石看成玻璃!什麼殺人通緝犯嘛!虧你還對他流了一大缸的口水。」
「死小儀,沒事一大早就亂打人,還自言自語地一直念,發什麼神經,被你老公休了啊!」
「你才被你男朋友甩了哩!說什麼汪巧鈴的男朋友是放高利貸的,是喲!‘萬方高利貸’!」
「小儀,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自己看吧!」
魯仁儀把早上剛送來的報紙摔在陳明秀的桌上。社會版上登的一張照片,赫然是汪巧鈴在山中小屋被救時歐正揚激動得緊擁著她的萬面。
不愧是專業的記者拍的,不僅歐正揚的正面照得好,連他眼中的深情卻讓人看了動容。
「你自己看!看照片中那個‘殺人通緝犯’是誰?」
陳明秀訝異地看著照片中的男子。是汪巧鈴的「黑道大哥」沒錯啊!怎麼下面的字打出來的是──歐氏太子真情流露?
魯仁儀看陳明秀那副呆樣,氣得又拿起報紙敲在她頭上。
「真是好一個殺人通緝犯!」
當汪巧鈴看清來探病的人是誰後,兩人都有好一陣子的尷尬。
「正揚呢?」丁姚芳很驚訝兒子居然肯離開汪巧鈴。
「正揚到樓下辦出院手續。」
「出院?」丁姚芳不贊同地輕皺著眉頭。「為什麼急著出院?怎麼不多住幾天讓醫生多檢查檢查嘛?你在山上小屋待那麼久,如果感染了什麼病,以後對身體可不好。反正醫院是自家開的,沒病也可以當作是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