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給婢僕取名也這麼講究,要是換成他,大概只會取簡單的小紅、小青之類的吧?此時連震永不得不對曲老爺子的文采感到佩服,對於自己能幸運人得府來,深覺僥幸。
不過,雖然連震永對曲老爺子的文采相當佩服,但也不得不讓他覺得,這曲老爺子還真是閑哪。
連震永拉回心神,但在見了兩個丫鬟的青衣穿著後。又忍不住問︰
「丫鬟的穿著,是否也依照做事的內容而定?」
曲同心開心地點了點頭,顯然相當欣喜連震永注意到這些安排。
「藍綻居的丫鬟穿天青色,蘇枋苑的丫鬟穿水紅色,郁香閣的穿牙黃色,絹雲舫的穿月白色,還有黟墨樓的穿皂玄色。」
「都是些比較淺的顏色。」連震永不得不注意到這一點。
「沒錯。顏色愈重,職位愈高。」曲同心笑道︰「像是縉伯就穿棗紅色;看到穿金色的,就一定是帳房役伯了。」
「那適才園里兩個穿白衣的丫鬟,就是在絹雲舫做事的嘍?」連震永推測道。
「沒錯。那兩個臭丫頭,是我的大丫鬟。」曲同心皺起鼻子,洋裝惱怒地說道。
「所以你住在絹雲肪。」真是一點也不難猜。
「沒錯。」曲同心笑得更開懷了,很是欣喜連震永對曲府展現的興趣。
「那為何稱作舫?你住在船上?」連震永質疑。
「當然不是。但是也相去不遠。」曲同心咯咯笑了起來。「絹雲舫建在湖上,所以阿爹便取了舫字作名。」
連震永點了點頭。正當兩人開心地談論著關於織染的話題時,曲大縉領著呂昆陽、阮松青及南柏郁人苑來。
原來三人一來到曲府門外,見不著候在巷口的連震永,又見曲府的門扉大開,心思一轉,便明白了。沒有任何猶豫,三人馬上登門造訪。
呂昆陽一見連震永,忍不住打趣道︰
「看來你已經望穿門扉了。」
連震永當然明白呂昆陽的暗喻,雖然他也挺佩服自己能闖過曲老爺子設下的第一關,但以曲老爺子的態度看來,後面可還困難重重呢。關於他與曲老爺子斗智的那段,連震永並不想在曲同心面前提起,於是便轉移了這個話題。
「同心正在跟我解釋曲府內人事物的名稱,你們一定會感到興趣。」連震永領頭朝苑內的青石桌椅走去。
呂昆陽當然一听便明白了連震永的暗示,當下便壓下了對連震永是如何人府的好奇,改而回道︰
「是有什麼特別的意境嗎?」
苞隨著呂昆陽身後,曲同心、阮松青及南柏郁也跟上前去,並紛紛在石椅上落坐。
「我再讓同心向大家解說一遍,大家也可以猜猜看,的確是別有深意。」連震永笑著回答,然後便示意曲同心將府內各園圃、僕人衣著、還有名字的特別之處,再次跟眾人解說。
五人同坐苑內,免不了又是一陣嘻笑怒罵,眾人的心情均相當愉快;一直到黃昏時刻,大夥才各自回房休息。曲同心踏著輕快的腳步離去,開心地等待晚膳時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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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氣氛非常熱絡,除了曲老爺子及曲同心外,在坐的當然還有連震永、呂昆陽、阮松青及南柏郁。
曲老爺子客氣和善地層現出待客的熱情,眾人也不客氣地開始大啖桌上美食。
「同心啊,你到酒窖去取三亞酒來。這客至遠方來,咱一定要好好招待。」曲老爺子看似開懷地對曲同心道。
曲老爺子話一出口,連震永便有了預感,這令他擔心的第二關,看來即將登場了。
曲同心欣喜於阿爹對連震永等人的重視,尤其是對連震永似乎特別喜歡,這讓曲同心開心不已;卻也因為太開心了,所以當曲老爺子一提出要她至酒窖取酒的要求時,曲同心馬上應允,並興高采烈地離去,以致於沒有去深思,明明還有在場伺候的婢僕,為何卻偏要她去?
曲同心一離廳,晚膳的氣氛馬上由熱轉寒。曲老爺子變臉如翻書,原先熱切的笑容,此時早變了樣。但連震永等人並不意外,因為連震永早私下將他如何人曲府的過程告訴了呂昆陽等人,所以當曲老爺子於此時現出怒容時,連震永等人均不感驚訝。
連震永正等著曲老爺子出招;而呂昆陽等人,則像沒事人般地繼續吃著飯菜。此事並無他人置喙的余地,就如同之前,這是連震永自己的仗,他必須得自己去迎戰。
只見曲老爺子緊盯著面前的烤鴨,那烤鴨已烤得外皮酥脆、油亮誘人,曲老爺子突然忿忿地一箸插上烤鴨,嘴里不滿地道︰
「徒具漂亮外皮。」意指無肉,暗批連震永只剩外表好看。
只見連震永搖了搖頭,跟著夾起一片烤鴨。他先是將烤鴨取至鼻端前聞了聞,接著才道︰
「另含真材實料。」這烤鴨可不是普通烤鴨,而是先以數十種香料腌漬,還要在表層涂上蜜汁,才能烤得出如此油亮的外表及誘人的馨香呢。
曲老爺子悶著一肚子氣不好發作,引得額際青筋直跳,但二並未就此作罷,改而故意推開面前的飯碗。
「尚未人口,不知飯餿。」這是在暗示連震永可能人品極差,二是曲同心還沒嫁給他,不清楚罷了。
不同於曲老爺子的舉動,連震永反而端起面前的飯碗,狠狠扒了口飯人嘴後道︰
「切莫拒嘗,才曉米優。」連震永邊說邊搖了搖手上的筷子,提醒曲老爺子千萬不要先人為主地反對,他保證曲同心嫁給他後,便會知曉他的好處啦!
連震永實在太佩服自己啦!他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文采也不三呢,就連低頭吃飯的呂昆陽三人,也忍不住嘴角含笑。這得意之余,連震永決定點點曲老爺子。
「牆底女兒酒,早晚要拆封。」他是在提醒曲老爺子,別忘了曲同心遲早要嫁人他連家的這個事實。
沒想到曲老爺子一听,胡子一吹,哼了出聲道︰「此壇不拆封,留作陳酒釀。」
這可不行。連震永趕緊接道︰「留待旁人挖牆腳,不如當初窿佳婿。」
好個伶牙俐齒的毛頭!
「佳婿無,賊人有毛。」曲老爺子眼皮直抽,差點拍桌而起。
對曲老爺子的固執,連震永搖了搖頭後道︰「莫待佳婿成賊人,空留酒甕無酒嘗。」
這老頭怎麼還如此冥頑不靈?這牆腳早晚也是要被他挖的,不如早點接受的好,不是?
連震永的一番話,听得呂昆陽等人差點噴飯,卻讓曲老爺子氣得差點吐血。
連震永看了曲老爺子真的要惱羞成怒了,只好緩下口氣道︰
「有誠締結約盟。」他是真的還滿開心能娶曲同心的,至少,三同心並下令他討厭。
連震永的話並沒有安撫到曲老爺子,只見曲老爺子「哼」地一言道︰
「不孝獨留孤老。」
原來,這才是曲老爺子頻頻阻撓的真正原因。連震永這下也同情起曲老爺子來了。想想,曲老爺子的妻子走了,而捧在手心里疼的寶貝女兒又老想著要出嫁;若真的讓曲同心嫁了,那曲老爺子可真要成為孤單老人一個了。尤其這建州到蘇州,又不是走個幾條街便能到得了的,這讓連震永也苦惱了起來。
連震永憐憫的眼神,讓曲老爺子明白了自己在不經意間所透露出的訊息。他先是惱怒地拿桌上的飯菜出氣,在將一條上好的白鯧戳得滿身洞之後,曲老爺子才泄了氣般地垂下雙肩,突然,曲老爺子意外地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