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那樣?」方亦琪不等她假想完就很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也不管兩人正處于眾目睽睽之下。
李舒笑了笑,」嗯,好吧,另一種假設,我會戴著付眼鏡,比現在度數更深,頭發也是比現在更亂。因為由于生活的壓力我不得不一星期才洗一次頭,因為我的時間寶貴。我比現在白,因為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白天我在屋子里睡覺,用厚厚的窗簾擋住陽光,用被子把頭蓋起來,晚上卻徹夜不眠地伏首于桌子上,為生存而敲打著打字機,也許是電腦。然後,我會穿著牛仔褲,穿寬松的T恤,吃著冷披薩,就著一杯咖啡或者可樂。也許我會像那個海明威一樣變成酒鬼,喝著杜松子酒,以便把靈魂都擠在紙上。」
「風昊呢?」方亦琪問。這家伙實在太天真了,以為她的28歲會有這個人的影子,李舒不禁撇了撇嘴,「他?他拋棄我了,就此獲得了幸福,而我,拋棄了愛情,就此獲得了成功。」
「你怎麼就可以這麼輕易地就舍棄愛情?」亦琪顯得有點激動。
「你不懂?」她皺了皺眉,」有許多人他們一生中都沒有愛情,也過得挺好,挺快樂,也許,我就是那種人。」
李舒是個早熟的人,這並不是因為什麼東西在催化著,而是自然形成的。正如她所言,也許她就是那種不需要愛情,不渴望愛情的人。她會在生命中尋找快樂,她會玩各種各樣的游戲,也能輕裝上陣,使自己像風那樣無拘無束,誰能為此而責備她呢?誰有這樣的權力呢?即使有,誰又能比她更沉著,更能用善辨的嘴維護她的自由呢?
「即使你28歲了,我仍然是你的朋友。」方亦琪只能這麼說,也好為這個話題作個結尾。
「當然。」李舒也愉快地回答,她把手插進褲袋里,因為是放假的前一天,她非常奇跡地來上課,自然穿著牛仔褲而不是裙子了,悠閑地踱著步,至少她要讓別人有這樣一種印象。
「我們去喝一杯吧。」方亦琪提議。
「咖啡還是酒?」
「咖啡。」這是當然的,她們還未成年嘛。還擁有著某些特權,同時受到某些限制。
當李舒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已是深夜了,漆黑的幕布上只掛著一彎小小的月芽,所以路顯得特別黑。本來喝咖啡是不會這麼晚的,可她突然心血來潮,硬是拉著亦琪買了幾罐啤酒,兩個人找了個土坡,邊飲邊談,時間也就在這拉扯中逐漸流逝,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過了年大家都會很忙,畢竟聯考在際。
李舒可不想再感慨下去,這實在有違她樂觀向上的精神面貌。不過,獨自一人走在這條街上,只有遠處傳來的汽車駛過的聲音,也許是件不大安全的事。不但不安全,還有點冷,外加一點點頭昏,酒還是喝多了,不過沒關系,反正那個房子就在不遠處了,透過窗子外泄的燈光簡直就像一顆定心丸一樣讓李舒感到舒適。
「你去那了?」隔著幾十米他就這麼喊了,也不怕被人听見。李舒揉了揉已感疲憊的眼楮,沒有說話。正好她沒帶眼鏡,也看不清他,雖然听聲音听得出來,但……
風昊竟走上前,沖過來用手捏住她的胳膊,很用力的那種,「你這麼晚一個人在街上走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李舒看了他一眼,摻雜著無奈和輕視,」知道啊,但也不會吧,我足有171公分,頭發又亂,沒人會認為我是女孩的,而且我又沒有錢,又近視,耳朵又不好,不會看到或听之任之到什麼不該看不該听的東西。」
「也對。」風昊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事實嘛,但他真的很擔心,放學後,他不過是一不注意,李舒就不見了。他找遍了大大小小的書店也不見她的人影,「但,……算了,進屋吧。」
李舒模了模鼻子,為自己又順利地逃過一劫而倍感慶幸。
終于又看到那張長久的床,柔軟的被子,她不再浪費時間,直奔周公,一點也沒有平時拖泥帶水的惡習。天知道她為了K書每天只睡了2、3個小時,真是積少成多,欠了周公一的債,放假了自然要睡它個天昏地暗,轟轟烈烈。
風昊搖了搖頭,幫她月兌下了毛衣和長褲,怎麼看他們也不像是戀愛中的男女,倒像是兄妹,或是同性的朋友,也許,他們就只是朋友吧。
李舒翻了個身,眼楮居然睜開了,這可把風昊嚇了一跳,他還在想李舒是不是夢游,或者是……
「喂,以免我忘了,我有禮物送給你,」她坐起來,抓起長褲,在口袋里掏了半天,終于掏出了一條鏈子。「是個便宜貨,是從地攤上買的,送你當生日禮物吧。」說完又睡了。
「喂,」風昊輕輕地推她,沒用,「喂,」看來她是真的睡熟了,也許剛才她是在夢游,當生日禮物?有沒有搞錯,他的生日是二月,現在送是不是太早了,不過,墜子是可以打開的,里面有一張照片,李舒的,她的登記照。難得嚴肅的臉,頭發剪的短短的,一雙眼楮露了出來,無神。
「真夠蠢的。」風昊輕輕地帶上她房間的門,非常愜意地走回自己的房間,躺在那張大而舒適的床上,這可是他特意訂做的,他可不想睡像李舒房里的那張窄小得翻身都有掉下來的危險的床。
第4章(1)
五年後
「咦,蘇珊怎麼沒來?」
「你還說,你昨天把小費放到杯子里,害得她被弄得一身水。」一個金發的服務生說。
「其實也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
「玻璃杯是倒扣過來的,里面裝滿水,當然還有小費,你可以到廚房里去拿一個碗來,小心地把杯子移到桌邊,然後水和錢都會倒進碗里,這樣,水就不會弄到身上或涌到地上了。」說完,李舒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這倒是個好主意。」服務生念叨著走開了,卻沒有發現李舒得意的一笑。的確,就是那個李舒。
頭發倒是長了些,不過胡亂地被綁著,額前的頭發還是擋住那雙眼楮的光彩,戴著一付眼鏡,眼鏡上竟是油污,穿著T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褲,然後是很舊的皮鞋。怎麼看都是一付窮困潦倒的樣子,真不明白她為什麼還有心情在這里捉弄別人。
等她鑽進她那輛老爺車,卻看見那個服務生正在店口張牙舞爪。想想吧,這個時間是店里最忙的時候,那個可憐的人卻要匆匆忙忙地跑進廚房,拿著一個空碗跑到那張李舒剛才坐過的桌子邊,小心翼翼地移動著咖啡杯,直到桌沿,卻听見」 」的一聲,錢掉進碗里,而水?那來的水?李舒用的是個空的咖啡杯,這可真夠損的,難怪那女孩不顧形象地在店口大叫,而李舒則得意洋洋地踩下了老爺車的油門。
白天開車李舒可不會那麼囂張,畢竟讓警察看到了要開罰單,晚上就不要緊了,別看她的車挺破,但裝有反雷達裝置,這樣誰也不會知道她超速了。
車子在一棟小房子前停下來,房前有兩棵棕櫚樹,就像門神一樣,不過像李舒這樣的人,有沒有門神都無所謂吧,鬼見了她都退避三舍,誰招惹她那是生死都不耐煩了。
梅非倒是很想在睡一會兒,昨晚他為了趕報告熬到很晚,但李舒回來了,听到車子的聲音就知道了,更何況還有那震耳欲聾的音樂。
「喂,你還在睡?」李舒一腳踹開房門,」加大怎麼會收你這樣的學生,蹺課又懶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