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爸媽的婚姻不算圓滿無缺,可是我並沒有因此對愛情失望。我認為愛情的成敗雖然有一半是操縱在別人手里,可是同樣的,也有另一半的愛情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自己若是不肯好好把握,就等于是主動放棄了追求真愛的權利,這樣子,當然永遠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郭伶伶也語重心長的勸道。
「可是……我還是很怕呀,我怕萬一我像我媽一樣,被自己所愛的男人拋棄以後,整個人生就變得了無生趣,只能憑藉著對那個男人的恨意過一輩子,沒有了恨,就不知該怎麼活下去……我真的好怕。」
紀雅姝想起自己從小到大,不知有多少次看見母親深夜哭泣,徹夜無眠,為了那個負心的男人哀痛欲絕,那種充滿怨恨卻又令人心酸的眼神,真的讓她覺得好可怕。她很怕將來有一天,自己也會變得像母親那樣,憤世嫉俗、怨天尤人、郁郁寡歡,終至含恨以終。
「雅姝,你別想那麼多,我們沒有意思要逼你。」她們看到紀雅姝恐懼顫抖的模樣,不由得心疼起來。「這種觀念當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更正過來的,我們只想慢慢改變你對男人刻板的惡劣印象,讓你慢慢的,不再討厭男人。」
「我明白,但請給我時間好嗎?現在的我還是無法相信任何男人,或許將來有一天,有個人可以讓我改變吧。」不知為何,她腦海里竟浮現夏承宇滿含笑意的英俊面孔。
「只要你肯放開心胸去嘗試就好了。」好友們對她的不再頑固感到十分欣喜。像雅姝條件這麼好的女孩,還怕找不到好男人來愛她嗎?
「那你們呢?說說你們的戀愛史吧,坦白從寬,不準隱瞞哦。」紀雅姝忽然想知道,墜入情網的女人會是什麼感覺?
「好哇、好哇!我先來……」
四個女孩像瘋了一樣,把自己一些相戀、暗戀、失戀的事全拿出來說,又笑又鬧了一個晚上。
她們鬧得正開心的時候,一向不常被使用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屋內的四人面面相覷,不知是誰突然造訪。
「會是誰呢?知道我住處的朋友除了你們,就沒有別人了。」紀雅姝感到很奇怪。
「會不會是那個夏承宇跑來了?」顏碧霞興奮的問。
「不太可能吧,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麼?」紀雅姝覺得應該不可能。
「管他可不可能,先開門再說嘛,說不定真的是他呀。」周育萍也在一旁慫恿著。
「對對,快去開門!免得讓他等久了,以為雅姝不在就走掉了。」連郭伶伶都興奮得直擺手,要紀雅姝快去開門。
她們都很想看看那個叫夏承宇的家伙是什麼三頭六臂——尤其是在紀雅姝親口承認夏承宇長得很帥之後。
要知道,紀雅姝的苛刻眼光是出了名的。以前在學校時,再帥、再酷、再令女同學著迷的男孩,也只能換來她的一句︰SOSO。
是什麼樣的男人會讓紀雅姝覺得好看?
「啊!我等不及了,我要去開門。」周育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向門口。
「拜托!育萍你不要……」紀雅姝急忙追向門口。
周育萍本以為門外站的是夏承宇,但是迅速拉開門一看——她失望了,門外的人並不是夏承宇,而是一個她也認得的中年男人。
看見他的到訪,周育萍覺得有些尷尬,怎麼……會是他呢?
「呃,你……好。」她不知該喊他馮先生,還是其它的稱謂……
「你好,請問雅姝在嗎?」馮裕邦熱切的眼眸掠過她,直投射向房內他想念的人兒身上。「雅姝。」
「你來這里做什麼?!」紀雅姝看到來人,原本紅潤的臉色轉瞬間立刻變得蒼白。一看到他,童年痛苦的夢魘仿佛又回來了。
他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
「呃——雅姝,既然你有客人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和你聯絡好了。」她的好友們見馮裕邦來到,紛紛起身告辭。
「嗯,再見,我會再打電話給你們。」紀雅姝沒有阻止朋友離去。清官難斷家務事,她和馮裕邦之間的是非恩怨,旁人是很難評判的。
她們走後,小小的斗室里陷入了無聲的沉默,馮裕邦覺得有些尷尬。
「呃,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所以才會擅自跑來……」
「反正你人已經來了,再說這些也是多余的。你今天來這里,有事嗎?」紀雅姝面無表情的盯著這個——她本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
「你還……恨著我嗎?難道你真的不能原諒我?」馮裕邦已然身心俱疲了。自己找到這個流落在外的女兒已經快兩年了,可是兩年來,他從沒得到過她一個小小的笑容,更別提一句諒解他的話了。
「我不該恨你嗎?」紀雅姝冷笑著反問。「我和媽這二十幾年來的幸福,都是你一手毀掉的,拜你之賜,這輩子除了怨恨,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作原諒。」
「我已經後悔了,我知道當年不該拋下你媽和你。這些年來,我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責當中,並沒有一天好過呀。」他悔恨交集的低下頭,深深懊悔自己當年不該貪戀一時的富貴權勢,拋下懷著身孕的青梅竹馬戀人另娶她人,害得她獨自帶著肚里的孩子離開,痛苦的苟延殘喘著,至死都沒有快樂過……
如今這個無法入馮家戶籍的私生女,是他心頭唯一的牽掛呀。
「後悔有什麼用?後悔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嗎?」想到母親到死都得不到他的一句道歉,她就忍不住心痛。
「雅姝,我只是想彌補你呀,你離開瀚洋實業,到宏達企業來上班吧,我會給你一份好的待遇和一個好職位,在自家公司上班總是比到外人的公司自由,你說對不對?」馮裕邦再一次要求道。「你不原諒我沒關系,只要能讓我每天看到你、照顧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不怕你的兒子、女兒不高興嗎?」她故意諷刺的問道。她知道他們一向沒把她當作姐姐,就如同自己不曾把他們當作弟妹一樣。
「他們不會的,畢竟你是他們的姐姐嘛。」
「我可不認為他們是我的弟妹,我也不可能到宏達企業上班。別再多說了,請你走吧。」她不客氣的下逐客今。
「雅姝,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只要你肯告訴我,我一定會馬上去做的。」馮裕邦低聲下氣的說。
「要我原諒你?」紀雅姝聞言,挑起一道縴細的眉,慢吞吞的說︰「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肯原諒我?真的?」馮裕邦喜極而泣,感動得幾乎落下淚來。
「對,只要你能讓媽媽再活過來就行了。只要她親口告訴我,她原諒你了,我當然就會原諒你。」
「這是不可能的事呀,她已經死了,我怎麼可能讓她再開口說話呢?」馮裕邦這才明白她這是存心為難他。
「那就對了,要我原諒你也是不可能的事,你別再痴心妄想了。快走吧,我真的很累,不想再多說了。」紀雅姝打開大門送客。
「雅姝,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爸爸,我是真心想彌補你——」馮裕邦話還沒說完,就被紀雅姝大聲喝住。
「住口!你不是我爸爸!我從小就沒有爸爸,不準你再自稱是我爸爸!」她的眼淚開始凝聚,眼淚愈掉愈凶,最後竟哭得泣不成聲。「從小我就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女,也從小就知道,爸爸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參考名詞,我的戶口名簿里沒有父親的名字,所以我沒有父親,我早已經認命了,我沒有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