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足成年男女游戲里多年,她向來理智而警戒得不曾讓自己陷入像今天這樣的危機之中;此刻,她幾乎是寸步難行,然而身邊卻是孤立無援,強烈的無助感頓時涌上了心頭。即使平時獨立慣了,但是這時,她真的好想有人陪伴她、護衛著她。而全世界仿佛只有一個人,才會不顧自己、盡全力只求能保護她周全、不肯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淚珠在眼眶中滾來滾去,這時,她忽然好想見到安奉岩。她好懷念他溫暖寬廣的胸膛,像是一座緊固的避風港,總是讓她十分安心;然而,她卻沒有珍惜,還傷害他、逼他離開,反過來和這個對她虎視耽耽、心懷不軌的男人約會,才會讓自己身處在危險之中。
這都是她的錯,現在,她只想對安奉岩說︰對不起!縱使帶給他的傷害無法完全彌補,至少她的愧疚心意,能讓他心里好過一些。
是的,這是她該負的責任,沒有人能代替她完成,她必需親自向安奉岩道歉。
這個念頭一起,本來因為恐懼而喪失的勇氣,就在這片刻間,突然又重新回到柴漢慈的身上。為了要親口對安奉岩說聲「對不起」,首先她必需要確保自己能安全逃離盧守義的魔掌,而盧守義現在和她只不過是一門之隔,只要他走出包廂,她還能逃到哪里去?
柴漢慈眨回淚水,覺得心里有一股力量緩緩升起。拋下自怨自艾的情緒,她咬著嘴唇,開始理智地思考。
當務之急,就是必須離盧守義愈遠愈好,最好讓他以為自己偷偷跑掉了,才能確保無法走遠的自己的安全,不會被他發現。這家KTV佔地頗廣,只要有人扶持,要做到這一點應該不難。
快!她必須爭取時間。柴漢慈強撐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以楚楚可憐的姿態,叫住了一位臉上猶帶稚氣、看來還是學生模樣的男服務生。
「對不起,先生,我想我有些醉了,里面我的朋友們還想繼續灌醉我,可是我不想再喝了……對不起,能不能麻煩請你帶我到一個暫時他們找不到的地方,讓我休息一下?」
「啊……?」
那位服務生顯然從來沒有踫過這樣的狀況,乍听到柴漢慈這個不尋常的要求,一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不過畢竟是打過工、見過世面的孩子,一愣之後,大概是秉持著顧客至上的服務態度吧,急忙回應︰
「哦,哦,好,那……我扶你去樓梯間好了,那邊有椅子可以坐,而且一般客人是不會走去那里的。」
「好,麻煩你了。」
在服務生的協助下,柴漢慈勉強站起身來,才走了幾步,就覺得眼前看到的景象,變得像是解析度極差的電視熒慕般,顯得模糊不清,耳里雜音嗡嗡作響,整個人像被包圍在一層無形的隔膜里,身邊經過的人、听到聲音,都像是停留在那層隔膜之外,無法真正進入意識里。
不行啊,一定得撐過來!柴漢慈在心底這麼勉勵著自己,但是在繞過第一個轉角處,她還是不得不蹲下來休息一會,才能繼續往前走,而不致暈倒在地。
「小姐,這里可以坐下來休息。」
在柴漢慈的感覺里,自己似乎是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听到服務生這句話。她努力睜大眼、集中精神,才看到服務生正伸手拍拍這個狹小角落里的一張單人沙發的坐墊。
沙發看起來很陳舊,而比起室內的富麗堂皇,這個樓梯間也顯得蒼白狹窄,但是此時對柴漢慈來說,它就是天堂。在服務生的攙扶下,她努力掙扎著坐到沙發上。
暫時安全了,終于可以先松一口氣。才剛這麼想著,柴漢慈就覺得剛才支撐著自己走過來的力量,瞬間驀地消失無蹤,只留下滿身的軟弱和虛月兌感。
「真的,謝謝你了。」
她真的打心底感謝這位服務生,然後這個大男孩似乎還不太放心,看看她的臉色,熱心地問說︰
「這樣真的可以嗎?還是要不要我叫一部計程車送你回家?」
這種狀況,坐計程車也不見得安全,何況她已經耽誤了他太多工作的時間。所以柴漢慈虛弱地微笑著,婉拒了他的好意。不過心頭頓時覺得暖暖的。
「謝謝你,我想不用了,等我覺得好一點之後,我可以自己回家。真的謝謝你的幫忙。耽誤你工作的時間,真的很抱歉。」
「不用客氣。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請盡避告訴我。」
確定柴漢慈這時不需要他的幫助了,服務生才匆匆忙忙地跑開。很快地,本來就冷清的空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安靜地蜷縮在沙發上,竭力抵抗著頭昏、口渴、冷汗直冒種種醉酒癥狀。
可能是因為暫時安全了,讓她的精神松懈下來,不再竭力抵抗生理上的不舒適,所以柴漢慈覺得身體愈來愈冷,感覺愈來愈不舒服,甚至開始有些反胃想吐。面對這種種難過的反應,她咬著牙,勇敢地承受下來,然而心里卻不由自主地更加想念安奉岩。想著他的關懷、他的體貼,仿佛這樣就能夠轉移不舒服的感覺,讓她覺得好過些。
可是事實上,愈是想著他的微笑,柴漢慈就愈無法克制心里想念他的情緒;不自覺地,剛才努力壓抑住的淚水再度浮現,她不由自主地開始哽咽,繼而小聲地啜泣起來。
她真的好想他。
再也顧不得是否會被安奉岩拒于門外,淚眼模糊中,她再也忍不住,沖動地拿起手機就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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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安奉岩沖進樓梯間,看到瑟縮在陳舊沙發上的縴細身影時,心疼得無法言語,只能趕上前去,將柴漢慈緊緊擁在懷里。
「你真的來了……」
確定自己此刻正依偎在安奉岩懷里,柴漢慈心里累積已久的恐懼與擔憂,開始奇跡似地緩緩消散。她靜靜地將臉頰貼在安奉岩的胸口,聆听他沉穩的心跳,不用說一句話,就讓她崩潰的情緒逐漸平和下來。
「……帶我走吧。」像在夢囈似的,她說。
安奉岩听到她的要求,忍著心中憤怒、擔憂的情緒,輕撫著她湊亂的秀發,他低下頭去,輕吻她的額頭,堅定而溫柔地回應︰
「好,我這就帶你回家。別怕,有我在。」
他的聲音听起來好令人安心。柴漢慈抬起臉,眼神迷?地望著他。
「可是……我走不動了……我一站起來,就會昏倒。
安奉岩點點頭,柔聲回答︰
「沒關系,我會處理。」接著伸出雙臂,就將她從沙發中抱了起來。
他真的慶幸自己沖動地追來這里,真的慶幸自己能及時趕到她身邊。五分鐘前,他還徘徊在KTV外的街道上,暗暗咒罵自己,一直告誡自己要求放棄她,最後卻還是苦苦追隨著她的足跡來到這里,甚至遲遲無法離開。可是現在,痛恨自己的心情,全都轉化成了釋懷。
他無法形容在接到她那通哭得無法完整言語的電話時,自己那種焦慮的心情。幸好他沒有辦法狠下心掉頭離開,否則擔憂她的那種心靈上的折磨,或許可以讓他一夜白頭。
移動身軀時的顛簸,讓昏昏沉沉的柴漢慈震動了一下,又開口了︰
「你……不恨我嗎?我這樣對你……」
「恨。所以你一定得讓我明白為什麼,不過不是現在。」安奉岩謹慎地挪動步伐,往門外走去,注意不讓柴漢慈感到搖晃或暈眩。「噓,別說話,好好休息。」
「……我會告訴你的,我什麼都告訴你。」將臉埋在他的頸間,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柴漢慈低聲呢喃著,覺得自己正被幸福環繞著。她不禁微笑了,滿足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