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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靠岸 第11頁

作者︰朱恩

臂賞著安奉岩一路唱作俱佳表演至此,柴漢慈再也忍不住,完全顧不得形象,哈哈大笑地伏倒在桌上,險些直不起腰來。而因為她的歡暢笑意,安奉岩不自覺地,俊朗的臉上也露出了燦爛喜悅的笑容,餐桌上的氣氛因而再度開朗活潑起來,兩人旗鼓相當的機智風趣,打開了彼此的話匣子,天南地北的聊,不自覺愈談愈是起勁。

「拔活生生的雞的尾巴毛來做毽子?這種事你也做過?雞不會痛得狂性大發追著啄你嗎?」柴漢慈驚奇地睜大眼。在都市里成長的她,無法想像七歲的小安奉岩滿山遍野地追著雞亂跑的景象。

「會啊!我手上還留著被雞啄傷的疤痕哩。」安奉岩挽起衣袖,向柴漢慈展示自己幼年頑皮的證據,笑嘻嘻地說︰「當然它要付出代價啦。當天晚上,我媽就宰了它為我報仇了,它可是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

「真是禍從‘口’出啊。」柴漢慈故作正經地搖搖頭,似乎頗不以為然,但是晶燦的眼中卻孕著頑皮的笑意。「只是將你受傷的責任全部交由一只畜生承擔,這不是太無情了點嗎?」

「這話不錯,我捫心自問,也覺得有點內疚。」安奉岩更是神色儼然。「所以那天晚上吃飯時,我就偷偷藏起一塊雞肉,將它葬于後院中,還為雞仔點了一炷香,也算得上是厚葬它了吧?」

「雖然為時已晚,不過也算得上難能可貴了。」

說著,兩人不禁相視大笑。

就在如此這般的輕松說笑氣氛當中,美味佳肴開始陸續上桌了。兩人決定短暫地中止談話,先享用美食為止。

柴漢慈先斯斯文文地將盤中長長的蘆筍切成幾段,正要好好品味,卻又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坐在對面的安奉岩,只見他神情愉快地試著用叉子去卷起盤中的意大利面條,看起來完全像是個童心未泯的大男孩。

很難想像安奉岩會有這一面。平時的他,雖然臉上常掛著微笑,行為舉止謙遜而易于親近;但是柴漢慈總覺得,他的眼中隱約透著一種洞察世情的神色,外表和氣,卻是誰也看不出他心里正轉著什麼的心思。

然而如此深沉難測的男人,現在卻笑得燦爛而沒有心機,毫不避諱提及自己的私事,和平日簡單判若兩人。同樣善于回避提及私事,柴漢慈自忖即使是心情輕松的現在,也不能像他這麼坦然以對。

柴漢慈很早就知道安奉岩對自己有好感了,只是她一直不以為意。但愈是接近他,就愈發現他和其他追求者的不同。沒有鮮花、珠寶,他的示好,卻是以坦誠無偽的方式來表達。雖然她向來不提私事、即使愉快如現在也是語多保留,但也能感覺出他的真心關切。

雖然安奉岩的真心柔情並不足以瓦解她的理智,但柴漢慈依舊難以否認,對他,心中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同感受。

安奉岩偶然抬眼,就發現柴漢慈澄澈似水的雙眸,正靜靜的凝視著自己,神態若有所思。這是否表示她心中正在思考著與自己有關的事呢?安奉岩既關心又好奇,索性放下刀叉,以開玩笑的口吻問說︰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難道是因為我的吃相太難看嗎?」

柴漢慈回過神來,鎮定自若地嫣然一笑。

「正好相反,就是因為太過優雅細膩了,才讓我看傻了眼。」

「哦?」

安奉岩听了,倒沒有立即開口應答,只是挑了挑眉;但是他的眼神里,卻帶著饒富深意的笑意,似乎對于柴漢慈這樣隨意的回答覺得很有意思。

當然,柴漢慈也明白,如果安奉岩能夠這麼輕易就被打發掉,他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了。老實說,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想要逃避對方的追問,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對方是安奉岩。光看他炯炯有神的眼,深深的凝視著自己,心里就覺得有壓迫感。

泵且念在他是個很好的人,對自己又是這麼尊重,所以不等安奉岩開口,柴漢慈就先棄甲投降了,避重就輕地微笑「招供」說︰

「好吧,別那樣看著我,我說。我只是在想,現在的你和工作時的你,感覺很不一樣。」

安奉岩一點也不驚訝。他非常了解自己,在柴漢慈足以融冰的盈盈笑臉前,他根本無法像工作時那樣戴著面具武裝自己。不過他想要听她多說一些對自己的印象,于是笑著問道︰

「這怎麼說?難道我上班時都是不苟言笑嗎?」

柴漢慈笑了起來,撐著腮邊的右手下意識地玩弄著自己縴細光滑的耳垂,晶亮的眼眸里帶著笑意,那神情就像四年前,安奉岩頭一次在KTV里見到她的嫵媚模樣。

「如此你總是不苟言笑,怎麼能讓那麼多女孩愛慕呢?我只是覺得,現在的你,就像一般二十來歲的男孩子一樣,心里沒有什麼負擔。很難想像你工作時的表現是那麼練達老成,倒像是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似的。」

听完柴漢慈的形容,安奉岩不由自主地靜默了一會。但是最苦的日子已經熬過來了,現在回想起受到現實磨練的過去,安奉岩已經沒有情緒了,雖然心頭仍有種難言的、百味雜陳的感受。

柴漢慈很快就發現安奉岩的異樣神情,想必是剛才自己的言語中有部分觸動了他的心境。若是安奉岩不願談,她自然不會勉強,于是笑著說︰

「開玩笑的,你可別認真啊——」

「不會,其實你的形容滿適合我的。」安奉岩笑著先是阻止了她的安慰,繼而看到她微感訝異地睜大了眼。安奉岩沒有多想,便直說了︰

「我是家中老大,又是男生,我父親在我大三時過世後,要擔的責任當然就重些,所以對現實看得比較清楚,懂得保護自己,是理所當然的事嘛。」其實,除了親朋好友外,這還是頭一次,安奉岩主動對人提及父親過世的事,但是他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相信柴漢慈能懂,也希望她能懂他。

听到安奉岩如果坦然,柴漢慈不由得一愣,對他掩藏在鎮定笑容下的傷感神情,突然間,只覺得異常眼熟。

失去親人的歷程,在安奉岩說來似乎輕松容易,但是柴漢慈從十八歲起,就在人情世故里浮沉,縱使安奉岩輕描淡寫沒有多說,她也完全可以明白。「看清楚現實」和「懂得保護自己」的過程中,要經過多少難堪屈辱。這個過程,她也曾經歷過、痛苦過,縱使安奉岩試圖微笑著淡然以對,她還是能清楚感受。

柴漢慈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說說笑笑了那麼久,但是直到這一刻,柴漢慈才首次正視到,兩個早熟的心靈,竟有著相同的跳動頻率。望著安奉岩斯文中隱含堅毅的神情,柴漢慈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相類似的心情,拉近了靈魂之間的距離;先前刻意築起的疏離屏障,現在正悄悄崩解中。柴漢慈雖然笑不出來,但是肅穆中隱含憐惜的溫柔的眼神,卻流露出她最深刻的真心意。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做點什麼來安慰安奉岩,讓他感覺不孤單,不要像十八歲時的她。

「那段日子一定很難熬。」她低語,伸出右手,輕按在安奉岩放在桌面上的左手背上。「我能夠體會。」

她的手和她的話語,都是那麼貼心的溫暖。安奉岩翻過手掌,輕握住一種被了解撫慰的幸福感。望著她關切鼓勵的神色,安奉岩心里涌上一種說不出的寧靜溫暖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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