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也听到腳步聲了,當即反手一勾,拉住了大喬滑膩的手腕,低喝︰「咱們快走!」
隨即帶著姐姐閃出了側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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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陣急奔閃躲,加上心情緊張,大喬畢竟身子尚未痊愈,好不容易登上了騾車之後,便覺得頭暈目眩,眼前金星閃爍飛舞,已然是氣喘如牛,實在難以支撐。沒奈何,只得由著小喬披上了懸掛于車轅旁的斗笠與披風,叱喝地趕著騾子上路。
耳邊听著騾車在行進問,車輪壓著石板路面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大喬閉著眼,喘息良久,才慢慢地平靜下來,心跳逐漸和緩。
此時已是深秋,氣候一日冷似一日,寒意頗重的冷風撲面面來,大喬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這才發現自己額際、背脊已全是冷汗。
妹妹的擔心並沒有錯,這時候的她確實不適宜出門奔波,若真要乘馬而去,只怕走不完一條大街,便又要跌下馬鞍來了。想想自己的大膽與不顧一切,大喬也不自覺地感到心驚和意外,怔忡之間,隨手伸進袖中,想要掏出羅帕來拭汗,豈知向來隨身攜帶的。她親手縫繡的羅帕竟然不見蹤影,想是倉車出門之際給忘了在房中,不得已,只得以衣袖將就為之。
她生潔,羅帕從不離身,這回竟然連手中也忘了帶,益發證明自己的心思已全然為孫策之事所佔據了。如此想來,縱使這番心情不為人知,大喬卻依然不由自主地臉頰發燒,低低地嘆了一聲,將目光放向遠方。
小喬听到了若有似無的嘆息聲,不禁側頭望了大喬一眼,只見她秀眉微蹙,然而愁容之中,卻又隱約流露出深刻的纏綿溫柔之情,似乎恨不得能插翅立即飛到孫策身旁;見到如此神情,小喬在心里也不禁深深地嘆息了。
她不敢想像當孫策離去之後,姐姐的一分深情,要往哪兒寄托?
一路姐妹倆均是默然無語,任由騾車迎著太陽走了許久,當燦爛耀眼的日光逐漸轉化為柔和的桔紅色時,朱紅色的大門已遙遙在望。
小喬勒住了韁繩,讓騾車停在轉角邊,轉頭望著大喬︰
「姐姐,咱們就在這里等,只是孫策會不會出現?那也難說得很,咱們便等到天黑好嗎?若是等到天色暗了,仍未見到孫策一面,那只能說是大意如此,無法改變了。待天一黑,咱們就回家去,好嗎?」
大喬抿著唇瓣,緩緩地點下了頭。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大軍出征在即,軍中必定事務繁忙、來這兒守株待兔,也不見得能遇到孫策;雖然女乃此,她仍舊不願意放過一線機會,只要一面,只要這麼遠遠地。再看孫策一眼就好。她要狠狠地記著這一眼,放在心底,永不忘記。
時近黃昏,寒風愈顯疾勁,日光愈顯黯淡,大喬白膩的臉頰被寒風吹凍得紅了。冰了,卻依然雙臂環胸,努力以羸弱單薄的身體對抗著驟降的氣溫;明亮的眼中沒有勉強。沒有懷疑,依然堅毅地凝視著那扇曾為她而開啟,因而改變了她生命重心的紅色大門。
然而天色愈等愈是灰暗,當夕陽即將沉人地平線的盡頭。小喬轉頭看著姐姐神色愈來愈凝重的面龐,心中雖然極端不忍,但是念及姐姐的身體,小喬仍然逼著自己輕咬一聲,打破寂靜,輕聲說道︰「……姐姐,不如歸去吧。」
大喬一動也不動,就好似沒有听到小喬的話,但是隨著小喬的話聲甫落,一片濃濃的水氣像層透明的薄紗,陡然間便蒙上了大喬晶瑩的雙眸之中,沒有怨。也沒有貴怪,只是淒然欲絕,茫然地望著前方,像是一顆心就在這瞬間死去了一部分,再也不會完整了。
「姐姐,別……別這樣……」
小喬望著大喬傷心的神色,不知怎地,心中也跟著酸楚了起來,一句想要勸大喬看開些的話,說著,說著,忽然便覺得自己的聲音哽咽了,眼眶也跟著開始發熱,視線便模糊了,緊接著,雨粒大大的淚珠竟然便這麼楞楞地落了下來。
然而就在此時,有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從遠遠的另一端傳來,敲進了二喬的耳中。
那馬來得好快,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馬蹄聲便從隱約轉而為清晰,顯然正在飛馳間,听那聲音,似乎正是朝這方向而來的。
大喬驀地想起了一事,心頭不由得大震,身子竟微微地顫抖起來了。
就在夕陽余暉即將從大地之上完全撤退之時,一個身穿銀色銷甲的挺拔身影驀地出現在暮色蒼茫的街上,侍得胯下黑馬奔至朱紅色大門前,那人一翻身便下了鞍,身手極為矯健,當門前一名侍衛上前拉住了馬轡頭之後,那人月兌下頭上所戴兜鑾,不經意地轉過頭去,迎著夕陽望了一眼;橙色光芒映照在他臉上,只見這人劍眉星目,挺鼻薄唇,面目極為英俊,竟然便是孫策。
大喬全身熱血如洗,不由自主地低喘一聲,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正想要伸手去搓眼楮,時,這時孫策卻突然一旋身,轉而背對著大喬這方,接著登上了階梯,走進朱紅色的大門之內,門扉隨即使緩緩地合上了。
當孫策頎長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之時,落日也吐盡了它最後一點光芒。完全沒人了地平線之下,瑰麗的晚霞也隨之隱去,不過片刻,黑暗立即攻佔了大地。
在陷入黑暗的剎那里,小喬雙目一時難以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雖然姐姐就在身邊,竟然也看不清她的臉蛋,正想要詢問姐姐是否安好時,便听到了大喬幽幽地一聲輕嘆。
那聲嘆息,像是發自靈魂底處、最深沉的感受,有著說不出的淒涼傷感之意;小喬心中一陣緊縮,接著,耳邊便傳來了大喬低低的、柔柔的聲音,輕聲說︰
「……回家吧。」
小喬原以為姐姐會哭泣,然而這句話的語音之中,竟是不帶嗚咽之聲,令小喬原先設想要說的安慰之辭,竟全無用武之地。
一楞之後,也就不再開口,一提韁繩,催騾子快跑了起來。
第七章
孫策離開宛城後,大軍直撲原廬江大守劉勛當時所在之地流沂,劉勛慌忙向江夏太守黃祖求援。不意當在孫策之父孫堅便是在攻打黃祖之時,不幸在觀山遭到黃祖部下的射殺,孫策見劉勛與殺父之人聯手月兌人相見。分外眼紅,立即發動猛烈攻擊。在大破劉黃聯軍之後,更直接進討黃祖,大敗黃祖手下,奪得其戰艦及物資,並擒獲黃祖妻兒。
孫策乘勝揮軍南下,駐防于椒丘,意欲奪取豫章郡。然而他並未率大軍直接進攻該地而是先選派功曹虞翻前往豫章郡求見太守華散,對之分析利弊得矢;華歆自忖難以抵抗孫策兵鋒,于是率領守城部隊不戰而降。
孫策不費一兵一卒,便得到了豫章郡,人城之後,向華散施札參拜,奉為上賓。孫策分部分豫章郡另立廬陵郡,至此孫策的地盤,擴大到擁有會稽、吳、丹陽、豫章、盧江、廬陵等六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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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高掛宛城夜空中的那輪明月,又由盈而缺、自缺至盈地走過了一回,掐指一算,又是一個月的光陰,在無聲無息中一去不復返了。
扁陰流逝,季節移轉,這時秋已去、冬悄至,宛城此地雖然不見冰雪,卻也是風凍霜重,細雨連綿,日日夜夜,只將滿城麗色催得綠殘紅調,惟淬不堪,全失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