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泓棋不吭聲,代表他真的贏了,而且贏得漂亮,但方志宇的心情卻驀然消沉。
從張泓棋神情,他看到自己曾有的痛苦。方志宇知道他對陸璇用了情,感情無罪也脆弱,他不該這樣傷他。
「泓棋,我剛剛說的沒有一樣是真的。我沒吃早餐,也沒有和小璇有任何越矩的行為,說孩子更是太早。」方志宇苦笑著更正。
「你不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嗎?」張泓棋笑起來,臉色也松懈了。四自交接中,方志宇看到彼此在職場上曾有的互相賞識和信任。
「你是對手。」方志宇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就是讓我神經兮兮的原因。」
張泓棋也苦笑。「小璇選擇你,代表她有眼光,這也是我一直不敢爭的原因。我一點勝算都沒有。」
「你願意回去上班嗚?」方志宇真切地問。
「我不想回去。」張泓棋酸澀地回答。「我知道接下來你們會結婚,甚至有孩子,我不想看、不想听。」
「謝謝你的祝福。」方志宇嘆了口氣說。「但我還沒跟我叔叔開口,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張泓棋笑起來。不過、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不像在期待什麼。
「你不去上班,我不能勉強,不過,你怎麼對小璇說?你說要帶資料給她,今天她還一直催我出門。」大志宇頓了頓,又說︰「她對你一真很信任,我不希望她對人性失去信心。」
「原因我跟她說過了,你只要告訴她,我跟劉舒舒在一起就好了,她會懂。」張泓棋抿抿唇,看樣子正在忍受某些特別的情緒。
「你跟小璇說過什麼?同病相憐?」方志宇急問。
「我跟她說,跟劉舒舒在一起可以少奮斗二十年。」張泓棋撇撇嘴說。
「少奮斗二十年」這種沒出息的話你都說得出來?」方志宇忍不住罵。
「講話客氣一點.現在你不是我的老板9」張泓棋冷冷地提醒他。「如果你認為我說得不恰當,我可以照實把心里的話說給她听。」
「不用。」方志宇慌忙回絕。「你願意貶低自己是再好不過的事。」
張泓棋苦笑一下,但牽不動臉上冷硬的線條。
情場的角力跟戰場的生死相爭同樣殘忍,勝者為王。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此時,方志宇沒有勝利的喜悅,只覺得遺憾。
「謝謝你,我要走了,我很榮幸曾經有你這樣的職員。」方志宇站起來。「你很有成全的雅量,我自嘆弗如。」
「你過獎了。」張泓棋站起來指著門前的小山坡說︰「昨晚我喝醉了,在那里吼了幾十句‘方志宇是王八蛋’。」
「這種事我也做過。」方志宇苦笑,也據實以告。「在你和小璇去看電影那個晚上,我從市區罵到郊區,橫越台北市的一百二十條馬路。」
「這種話听起來真舒服。」張泓棋笑了起來。「你等一下,我拿資料麻煩你轉交給小璇。」
張泓棋進屋里去後,方志宇也站起來走動,又忍不住贊嘆;房子漂亮、空氣好,還住著一只可愛的豬。
好一會兒,他出來了,把手里拿的一疊資料給他。
「泓棋,你決定好到哪里上班了嗎?」方志宇關心地問……
「我打算出來自組公司。」張泓棋時時而堅定地望地。「我會記得自己的失敗,也會永遠記得小璇。」
會永遠記得小璇?這家伙到現在還堅持這愚蠢的執著!方志字暗自詛咒。
但這種志氣讓他很欣慰,當初他就是憑這種愚蠢的執著,才有今天的地位,失之東鸝,收之桑榆,他相信張泓棋會有成就的。
「在商場上,我還是不會讓你,你要多努力。」他一邊叮嚀,一邊走出門外。AAAA
方志宇掛念著陸璇,以最快速度回到公司。
鮑司里「關愛」的眼神依然,唯一不同的是陳姐朝他比了比辦公室︰「董事長,小璇就在里面等你。」
方志宇立刻進辦公室去,陸璇正握著他的行動電話呆坐在沙發上。
「小璇,你怎麼坐在這里?」方志宇意外地迎上前去,但她一臉委屈地遞給地行動電話。
方志宇接過電話只想著自己該解釋什麼,怎麼說才會面面俱到、皆大歡喜?
「抱歉,我誤會你了,我想打電話跟你道歉……你走得匆促,連電話都沒帶,我好害怕你會出事。」陸璇哽著淚,撲到他懷里。
方志宇欣慰地拍著陸璇。不知陳姐說了什麼,居然可以把她哄得這麼乖順?
「沒關系。」他應著。當下決定多給陳姐一個月的年終獎金。
「我忽然想起泓棋為什麼不來上班了。」陸璇忽然說。
「少奮斗二十年?」方志宇試探地問。
她好用力地點了頭。
方志宇有說不出的感動、但什麼也不必說。世界上總有不可避免的遺憾,但有些困擾能避免就避免。
「肚子餓嗎?,我們去吃午餐,」他岔開話題。
「你一定餓壞了,我看到你的早餐沒吃。'’陸璇內疚地說。
「我本來就打算減肥的。」方志宇安慰著她。「正好稱心如意。」
「你就是這樣,從不願讓我覺得錯,我才會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陸璇怨懟地說。「我記得你說過在公司里要保持一定的威嚴,結果……我讓你那麼難堪,你還不生氣——」
方志宇打斷她的話︰「小璇,你是我的唯一,不管如何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我的快樂來自我的村出,所以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嗎?現在我們去吃飯吧?」
方志宇拉著她出門去吃飯。
難堪?再難堪他也還是老板啊!他想。
夜幕低垂,方志宇半靠在床頭看書,陸璇像貓—樣柔順地倚在他身邊,玩著他的衣領,白天的不快和內疚已經消失無蹤,怡然的神情顯示她回復了平日無憂無慮的心情。
她快樂,方志宇就快樂,但心情始終無法輕松。
明天就是休假日,他明天就要回家「提親」,小璇說叔叔嬸嬸一定會答應——唉!誰曉得呢?想到就煩惱。
他又翻了下一頁.勉強將注意力由她怡然自得的臉龐移到書本上,但另只手卻摩挲著她柔細的長發來尋求慰藉。
這是一種殘忍的自我安慰法,一直拿著書就是怕自己「胡思亂想」。
「志宇,為什麼我一無是處,又只會惹麻煩,你還想娶我?」陸璇撒著嬌地問,眼楮瑩亮得像星星、很讓人陶醉的神情。
「因為愛你啊。」方志宇傾過身去吻她一下,又迅速回復來的姿勢。
在床上吻得深是大忌,一旦做了不該做的事,會讓他明天回家去談親事時,理不直、氣不壯。所以,他必須在享受親昵、相依的情況,也掌握住冷靜、理智的原則。
「志宇,人家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你娶了我會不會變心?」她又問、眼神依然柔媚。
用這種讓人想入非非的神情,問這種殺風景的話?他忍不住想逗她︰
「也許不會,也許會,人家不是說有什麼七年之癢嗎?眾說紛紜,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
「我的快樂在于我的付出!這句話是誰說的?」陸璇睨著他,料準他絕對無話可說。
「誰?讓我想想……」方志宇播搔腦袋,假裝陷入苦思的樣子。「孔子?還是孟子?怪了,我怎麼記不得了?」
「晚安,你慢慢想,我回房去睡覺了。」陸璇故意把腳放下床,做做樣子來嚇他,這是方志宇的弱點。
「我想起來了,是那個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說的。」方志宇忙不迭地拉佐陸璇。「一個英俊得讓人嫉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