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壁櫥 第15頁

作者︰朱夜

「好偉大的構想!有孩子的人想法就是不一樣啊!嘿嘿,你可省事了,你和老馬連孩子都有了,不知道她叫你什麼呢?」

「切!說得好象老夫老妻一樣!一點浪漫情調也沒有!」泰雅裝做生氣轉頭看窗外,沒幾秒鐘就回過頭來得意地對我說︰「青青當然是叫我叔叔嘍。」

看到他滿足的樣子,我忍住笑,接著問︰「你已經交了辭職報告,為什麼還要給醫務科賣命來找什麼文件?」

「洛毅的媽媽太傷心,沒法踏進家門一步。其他同事都沒去過他家,要找麻醉科長給洛毅的文件很不方便。雖然洛毅去世了,人家堅持要回那些文件,我們總得給人家。我是討厭這種差事,可是國營單位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得單位派代表出面。我這不還算‘代表’他單位嗎?」

「肖白安呢?為什麼不叫她?」

「據說現在還沒有聯系上她。畢竟廣州是很大的城市。兩三天找不到一個人也是正常的。」

「那為什麼叫上我?」

「因為你可以替我證明我沒有拿走什麼東西。」

「切!找個馬路上的人做證明不是更好嗎?」

「我自己不一定找得到。馬路上找來的人哪有你這種屬土撥鼠的會找東西?你乖乖跟我去吧。」

我們下車走到洛毅家門口的這段時間里,我斷斷續續地把探望他媽媽時听到的情況轉告給泰雅。自從洛毅結婚以後,一直不太開心。肖白安是個很強硬的女孩子,當初追洛毅的時候,就公開說看中他老實服貼。婚後洛毅更是什麼事情都得听她的,甚至到她和婆婆吵架的時候不許洛毅插一句勸阻的話。後來還不許洛毅去看望自己的母親。洛毅本來就話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怕她。

我說︰「他偶爾漏出話說很妒忌你們。我猜肖白安肯定是用她哥哥的事情來要挾洛毅俯首貼耳。如果深究起來,在那件事情中,洛毅的過錯是最小的。他覺得原來說好是大家的秘密,結果壓力卻是他一個人在承擔。你和老馬雖然偷偷模模,可是有人愛的生活過得多麼幸福。他看到這個更加覺得心理不平衡。他原先交游就不廣,婚後肖白安也總是阻止他和別人交往,所以他沒有什麼其他要好的朋友可以說說心里話。也許他整天郁悶地想啊想啊,就越看你們越扎眼,越想要毀掉你們。他很容易地抓住了老馬第一次主刀打手這個機會。而我又偶然地闖回你們的圈子里,給他一個再好不過的時機報復我們全體。他肯定是精心謀劃過的。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考慮自己的利益可能受損。傷害你們已經變成他最大的快樂。他是個聰明穩重的人,我們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他知道你住在老馬家。如果你拼命為馬南嘉掩蓋你們的關系,你就逃不月兌殺人罪。即使我發現了疑點要為你們洗月兌冤情,那麼公訴人深刻調查我們過去的時候,免不了抖出肖滄海的事情,我們都得倒霉。退一步講,萬一你們的運氣好到都沒有被列為嫌疑人,那麼馬南嘉的職業生涯是肯定完蛋了,而你們醫院反復使用一次性材料的事情也會曝光,你也要受牽連。他這一招好比是霰彈槍,至少會帶著一個目標,不會落空。」

「別講了。」泰雅說,「听上去心都寒了。真沒想到啊,我們還是幾乎天天見面的同事呢。」

「沒辦法。你自己說的,人是會變的麼。畢竟,畢業那麼多年了,你好好和他談過一次嗎?」

「唔……沒有。不過那也不能怪我!他也沒有來找我談過。就算前面肖白安管著他不放,可是她去廣州以後,洛毅也沒有聯系過我們呀?」

「想來也奇怪。」我說,「我到現在還在想,我們怎麼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畢業了呢?原來紙包不住火,發生過的事情就總會有人知道。過去的帳到現在才來算。」

我踏上走廊,掏出鑰匙開門。這時,泰雅無聲地笑了。

「笑什麼?」我問,「那個門鈴有什麼可笑的?」

「那年夏天,老馬說要弄個東西紀念我們的相互表白。」

「他就弄了個門鈴?!」

「因為我給他的卡上面印著‘你悄悄按響我心頭的門鈴’。」

我做出一個作嘔的表情,然後迅速解釋說︰「我不是歧視你們,不過可真是夠肉麻的。」

「也夠直接的。老馬就是這種人。」

「你們藏得可真是嚴實啊!那時候我一點也沒有發覺。」

「喝,還不是靠我機靈狡詐?」泰雅洋洋自得地往門框上一靠,看我手忙腳亂地試一把又一把鑰匙。

我終于試對了鑰匙,用力擰開門把手,恨恨地說︰「看你臭美的!」

推開房門,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一股樟腦的味道撲鼻而來。泰雅忙拉開窗簾,開窗通風。淡淡的陽光投射到許久未見天日的家具和地板上。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書桌上的台燈和鉛筆盒放成整齊的直角。

「會過日子的人啊!」泰雅抽了一下鼻子,「好整齊!不過,我要來破壞了。」

我翻看放在書架里的東西,泰雅翻找書桌的抽屜。雖然一疊放在牛皮紙檔案袋里的文件體積不算太小,可是一點蹤跡也沒有。我提議找找櫃子,泰雅拉開大櫥的門和抽屜,里面只有衣服。

「他家里不是有一個很大的壁櫥嗎?」我說,「那里面會有嗎?」

泰雅環顧四周,說︰「這家伙結婚的時候裝修得挺厲害的,廚房和廁所的牆壁都動過了,壁櫥……哦,還好。壁櫥倒是沒有動。」他走近牆邊,用力拉開櫥門,樟腦的味道更加濃烈。泰雅打了個噴嚏︰「啊呀,放這麼多樟腦丸,不怕得白血病啊!」

「壁櫥他也裝修過了,」我說,「這些木板隔成的架子都是新做的。看上去都是些瓶瓶罐罐空盒子什麼的,不會有文件吧。」

泰雅說︰「我總覺得有些不順眼。這些架子好難看!不象是木匠做的。而且,我印象里壁櫥好象還要大一些,比我的那個宿舍的要大,有這麼深,你說呢?」

我搖搖頭︰「那麼多年以前的事情,你還記得那麼清楚?說不定是你看慣了你宿舍的小壁櫥,看到這個不順眼起來。」

「有可能吧。」泰雅斜靠在木板架子上環顧房間,「可是到底還能在哪里呢?一室一廳的房子就這麼點地方,他還能藏到哪里?」

木板在泰雅的體重下發出幽暗的嗚咽聲,突然塌了下去,木板背後一個用污穢的床單包扎整齊的長方形東西失去重心,向外倒了下來。泰雅下意識地伸手去扶。這時我們都聞到了濃烈的腐臭氣味。

「哇!救命呀!」

「啊!?」

我們同時大叫起來。泰雅跌倒在地,那個東西順勢壓在他身上,朽爛的床單碎裂開,露出青紫的腐肉,污黑的黏液順著碎布流淌開來。濃重的腐臭味蓋過了樟腦的味道,令人作嘔。

泰雅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連聲叫︰「朱夜!朱夜!快!快把它拿開!」

「你……冷靜一點!」我不顧三七二十一拉過床上的枕巾包住手,抓住尸體的胳膊一拖。誰知胳膊整條斷落下來,污血差點濺到泰雅的臉上。他又高叫起來。

「別叫了!」我拉住捆扎尸體腰部的繩子,終于把尸體拉開。泰雅終于止住叫聲,卻連手腳都嚇軟了,竟然沒能一下子爬起來。我伸手去扶他。「哇!別拿你踫過那東西的手來踫我!」他甩開我的手,跌跌撞撞地跑進廁所大口地干嘔起來。我隨即跟進廁所,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抓過肥皂,拼命洗手。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