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子呢?你確定是這個櫃子?"
這一問,讓她燃起新的希望,試了試左右兩邊的櫃子,最後連上下兩排的櫃子都試了。
每多試一個櫃子,她心中便多一分絕望,羞慚之情便增添一分,這樣子開別人的櫃子是不容許也是不道德的。
"你不必等我了,你先走吧,我想暫時無法找到正確的櫃子了。"年冬蕾偏過臉,陰郁地說。
"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里,明天再來試吧。"
"明天這里會擠滿旅客,你認為我可以像現在這樣一個個亂開櫃子嗎?"也許是急亂了心,她雙手撐著櫃,抽抽噎噎哭了出來。
倪震東丟下煙蒂,大步向前扶住她的肩膀,"告訴我,密碼幾號?"
"0810。"
"八月十日,你的生日?"
"嗯。"年冬蕾低頭擦掉眼淚,沒有發現他听到她的生日後,那沉吟默記的樣子。
"你站到一旁,我來試。"
倪震東依著記憶,開始試著幾個櫃子。
他坐的巴士比火車早到達斯洛因克,所以年冬蕾下火車後的一舉一動,皆落入他的眼底,連地下道那個跟蹤她的男子都被他暗地打發了,現在正昏迷在地下道里,可能到天明才會醒來。
他試到第四個櫃子,櫃門應聲而開。
"有了。是不是這個東西?"倪震東取出琴盒。
"是的!是的!"年冬蕾興奮地沖過來,把琴盒抱進懷里,像摟住自己的小孩般,滿心歡喜地搖晃著。"謝謝你!""不客氣。"倪震東不禁握緊了拳頭。她不知道此時他是花了多大力氣,才忍住不去狠狠地摟住她。
他不想打擾這幕令他賞心悅目的情景,盡避他听到隱約傳來的車站關門聲,他仍然任由它去,反正她是他的了,他不在乎其他的麻煩。
"我們該走了,我好像听到車站關門聲。"他輕聲提醒她。
他們並肩走向車站的出口。
"等一等,我……"年冬蕾停下來,面色有異,掏著口袋。
倪震東伸手欲幫她拿小提琴盒,年冬蕾像一秒也舍不得與琴分開似的,拒絕他幫忙。
倉卒間,一個小瓶子從口袋里掉出來。
倪震東先一步彎腰拾起來。"這是什麼?"他看著手里的藥瓶。
年冬蕾很快拿過來,一臉訕然的說︰"我心髒不好,這是控制病情的藥。"
她倒出一顆藥丸放進嘴里,和著唾沫咽了下去。
看她駕輕就熟的吞藥方式,想必這藥伴隨她很長一段時間了。他不由得想。
"前面就是出口了,你還好嗎?要不要停下來休息?"倪震東轉過頭問她。
"不要緊,我沒事。"
兩人繼續並肩往前走。
倪震東至此才明白,之前想錯的一點,原來是她的健康狀況。
從她白里透紅的膚色和活力青春的氣息,很難想像她是個宿疾纏身的女孩。
???
隨著年冬蕾輕呼一聲,倪震東方看到車站大門緊閉的情形。
"我們來遲了一步。"年冬蕾失望地朝倪震東看去。
"看來車站賜給我們一個大展身手的機會了。"倪震東一笑,"你會爬牆嗎?"
年冬蕾明白他的意思後,跟著也笑開了臉。"那要看好不好爬。"
"走吧,我們去看看。"
兩人沒有因為被困而沮喪,反而有些興奮地期待這富有童趣的刺激一刻。
兩人仰頭看著約有兩公尺高的車站圍牆。
"滿高的。"年冬蕾搖頭,表示爬不上去。
"踏上我的手應該可以爬上去,琴先放一邊。"說著,他拿過琴盒放在牆邊,屈身,十指交握,圈著雙臂,讓她踏上去。
情勢逼她非得爬過去不可,但她仍然猶豫不決。
"快啊!"倪震東催促道。
她深吸口氣,一腳踏上他的手,雙手才攀住牆頭,她腳下一股送上來的力量,讓她輕松的穩坐牆頭,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這麼容易就讓她辦到了。
"拿著。"
倪震東把琴盒遞給坐在牆頭的年冬蕾後,向後退了幾步,幾個助跑之下,一個輕松跳躍,他穩健的攀上牆頭,俐落翻身,再縱身而下,人已安全的落在牆外。
若不是此時此地不合時宜,她會為這段不輸體操比賽的翻牆技術鼓掌喝采。
他一定有受過嚴格的體操訓練。看過他的身手之後,年冬蕾不由得這麼猜想。
"先把琴丟下來。"倪震東在牆下比手勢。
年冬蕾依言把琴盒丟給他接住,但她突然後悔,要是他是壞人,這時候把她留在牆上,然後拿著她的琴一去不回頭的話,那甩掉她最好的時機便是這時候了。
"你能自己跳下來嗎?"倪震東走近一步仰頭問道。
"不能。"年冬蕾被自己的幻想所惑,差點月兌口就對他說︰別丟下我一個人走!
只見他放下琴盒,伸出雙臂,"你只管跳下來,我接住你。"
他見年冬蕾沒有反應,還以為她害怕,保證的說︰"相信我,我一定接住你。"
在毫無準備的情形下,似有一股魔力吸引她往他的懷抱投去。
倪震東確實是個體操好手,年冬蕾被他穩穩接在懷中,她除了受點驚嚇之外,褲腳連一點灰塵都沒有沾上。
軟玉溫香在懷中,倪震東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溫柔時刻,收緊手臂的瞬間,他感覺周圍一切都靜止了,心中更加肯定他的直覺是對的,她能激起他前所未有的欲念。
他滿足地長聲嘆息,月兌口問道︰"你到底叫什麼名字?不是英文的。"這句話是用中文說出的。
"我姓年……年冬蕾。"長久不曾說中文的結果,年冬蕾的發音像小孩大舌頭在說話。
"年冬蕾……"倪震東喃喃念著,忽然一笑,"我叫倪震東,咱們的名字都有個東字。你也是東方的東嗎?"
年冬蕾搖搖頭,"冬天的冬。"
"冬天的花蕾是嗎?"
她沒有回答,慢慢的掙出他的懷抱,"謝謝你的幫忙。"
"別謝我,我不習慣別人的道謝。"
她回復原來客氣的樣子,甚至帶點防備的神色,心高氣傲的倪震東見狀心中不禁感到屈辱,但他隨即冷靜提醒自己不可過于急躁。
他彎腰拾起琴盒交給她,年冬蕾接了過來,用她這一天最熟悉的姿勢,把琴盒摟在胸前,她變得不太敢直視他。
"我不常說中文,請你見諒。"年冬蕾用英文說道,更見生疏之感。
倪震東听在耳里,心中有氣,大跨步向前走,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以後你會習慣的。"
年冬蕾沒有听清楚這句中文,向前追了兩步,與他並肩齊走。
"你能介紹這附近有哪些旅館嗎?"
"小姐,我也是外地人,這里我也很陌生。"
倪震東見外的語氣,讓她覺得他有意甩開她。
"哦,再冒昧請問你一件私事,你來這里目的是什麼?"
一時間,石板路上的腳步聲特別清晰,年冬蕾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我來辦事。"
年冬蕾暗自吁一口氣才說︰"既然如此,你今晚一定有去處了。"
"怎麼,你想賴定我了?"他露出頗富魅力的笑容。
"不是。"年冬蕾低聲急辦。她為他的笑容漲紅了臉,幸好,他笑容中沒有鄙視的成分,反而帶有愉悅的意味。"我的意思是,你預訂的那家旅館也許還有空房,那就不必勞煩你陪我到處找旅館了。"
盡避她有合理的解釋,他還是被她含羞的樣子逗得呵呵大笑。
笑聲回蕩在寧靜的大街,年冬蕾困窘地等他盡情笑完後才說︰"一位紳士是不該這麼笑女孩子的。"
"哦?你認為我是紳士?"
"難道不是嗎?從火車站一路護送我到這里,你一直扮演著騎士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