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雩偏頭看著低頭的她,的確看見了她臉上的疲憊,他伸手拉過被褥讓她躺下後替她蓋好。
「那你先躺一下,我去去就來,不許你胡思亂想。」他不放心的叮嚀。
「嗯。」浣秋淡淡的允諾了聲,勉強的扯出一抹笑。
莫雩又看了她一回,才與阿狗相偕離去。
阿狗跟在他後頭,困惑的搔了搔頭。
難道寨里傳言是真的?大哥和浣秋兩人互有愛意?看了方才那番情況,的確是有可能……
莫雩和阿狗離去後,室內突然陷入一片寂寥,浣秋幽嘆了口氣。
她當真是昏了頭,她怎麼可以讓自己跌入這無法自拔的泥沼里呢?原本留在這山寨中已是一種悖逆的行為,而她竟讓自己衍生出奢望!是的,她竟有了奢望,奢望能繼續留下來,奢望莫雩的心亦能和她相同……
她是宮女呀!沒有資格和人家談什麼情道什麼愛,更沒有資格爭取所謂的幸福,誰叫她生來便是奴才命呢?既為奴才,也就沒有掌握命運的權利。她自小便了解這點,所以從不讓自己有奢望這情緒出現,僅是安份的盡守職責。
如今,她身在宮外,雖然曾寫過一封報平安的信讓莫雩送去給夏桐她們,但若她有心隱瞞,就此待在山寨之中,是有可能不被宮中發現她的下落。然而,她不能夠如此啊!明知這是一個錯,她又怎能讓自己再錯下去。
況且,皇太後待她恩重如山,她怎能容許自己做出這背悖禮義的舉動呢?不!不行!若她再不回宮去,又不知會連累到多少人,可為何她的心仍在掙扎呢?想起莫雩,她……真的好苦啊!
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濡濕了枕墊一大片。于情于理,她都該回宮去的,可他總是一再動搖她的決心。她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如此,一顆心就是無法自他身上移開,她是不是太不知羞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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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黑山寨中,驀地發出仰天長嘯的怒吼聲,只見附近棲息的鳥兒全都振翅高飛,生怕陷入危難之中。
「莫雩竟然沒有死?!」黑戰生不可置信的重復探子回報的話,眼中滿是憤怒。
「是的寨主,听說他和那女的都僥幸存活了下來。」探子說著他得知的消息。
「可惡,那莫雩還真是好狗運,墜落奪命崖竟還能活命,好!很好!」黑戰生咬牙切齒的說,恨不得莫雩就在眼前讓自己刺上一刀,看他還有沒有那般好運。「好了,你下去吧!」他摒退了所有人。
看來他小覷了莫雩,這次得要好好計劃才行。莫雩是他的心頭大患,他絕對要讓他死才行。
莫雩!等著吧!他握緊了拳頭,暗自在心中立誓。
第七章
「我……我想回宮去了。」
這是莫雩匆匆的趕回浣秋房內,听見的第一句話。他擰起眉,不知該拿她如可。
「只因為那個約定?當初我是為了留你下來才那麼說的,事實上我根本不想讓你走。」莫雩語氣堅定,霸道的不容人反抗。
浣秋將視線由他身上調開,拼命的告訴自己得堅守意志,不能再動搖了。她好不容易說出要回宮的那些話,不能因為他的幾句話而改變原先的決定。
「我說過了,我是宮女,所以……」
「宮女又怎樣?!」莫雩大喝的打斷她的話,「皇宮有成千上萬個宮女,少你一個又如何?別人是拼了命的要離開那里,你卻義無反顧的直想往里面跳?!」
「我也明白的告訴過你呀上浣秋語氣悲淒的說。「我不管別人的想法如何,我只知道,我是懿賜宮女,即使不曉得這段期間沒回宮究竟算是惹了多大的禍,不知道連累了多少人,我都得回去,而且皇太後待我這麼好,我怎能讓她煩心。」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走……
他坐到她身側,執起她的手,「你的話前後矛盾,你既然說皇太後待你好,那又為何會將你的失蹤牽連其他人呢?」
他在夜探廣慈宮時曾見到皇太後為她擔心不已,他不曉得當初那個背叛他義父,只嗜權勢富貴的女人為何會變得如此宅心仁厚,但這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他必須先留下她。
「我……」浣秋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況且,懿賜宮女又如何?我並不認為身為懿賜宮女就不該得到幸福。」他逼視著她,想讓她了解他對她的感情。她低下頭。幸福?她是真的沒資格和人談什麼幸福呀!
「懿賜宮女所擔的責任大啊!皇太後的鳳體安康就是我們負責的職責。」在他面前,她的理由馬上變得薄弱許多,好似她說什麼都不對。
「但除了你,還有其他三個懿賜宮女,況且宮中大大小小的太監、宮女不計其數,他們全都可以照顧皇太後。我呢?我只求你留在我身邊,不行嗎?」他深情的睬望著她,冀盼她能回心轉意。
「我……」浣秋的心動搖了,其實她早該知道和他說這些根本是沒用的,只是讓自己再一次的淪陷。
他拉著她,將她納入自己懷中,仿佛無價至寶般呵護著。
「我知道你很為難,我很心疼,你知道嗎?別再讓自己如此為難了,再過一段時間,宮中那些人自會忘了曾經有你的存在,你只要放心待在我身邊就好,知道嗎?」莫雩低沉的嗓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奇異的撫平浣秋的心慌意亂。
她閉上雙眼,任由淚水滑下她的臉龐。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任何托詞,第一次她感覺到有人疼愛、呵護竟是如此美好,美好到讓她可以拋下一切,只為承郎顧盼感郎憐。
窗外,阿標看著這一幕,心中憂愁四起。
他知道大哥向來便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而今,他表現出極為深愛款秋,這究竟是真是假?三十年來,大哥一直都是心如止水的,寨主逝世之後,他更是將自己置身于復仇之中,此刻,他是真的愛著浣秋的嗎?
如果大哥僅是為了復仇,不惜欺騙浣秋的感情,那她豈不可憐至極?屆時拆穿的話,叫她該怎麼辦?她一定無法承受的!
而他能救她嗎?救了她,是否就得背信忘義了呢?阿標失了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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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浣秋了吧?」
浣秋一走出房門便听見有人喚她,她轉首看向聲音來源,是一名四、五十歲的婦人,想必她就是陳大嬸了。
「嗯,我是。您是陳大嬸吧?」浣秋關上房門,蓮步輕移走至她的身前。
「你也知道我?」陳大嬸挺是訝異。
「嗯,寨里的人常提起您啊!」浣秋覺得她看起來很親切,她們應該會相處得很愉快吧!
「喲,沒想到他們幾個還會將我掛在嘴上,也算他們有良心。」陳大嬸拉起她的手放至掌中輕拍著,「我也听說你的事了,在這兒住得還習慣吧?」她听說浣秋是名宮女,半個多月以前被擄來寨中的,至于是什麼原因並沒有人告訴她,而她也沒追問。
「嗯,這里很好。」浣秋細聲答道。
陳大嬸愈看她愈覺得她柔順乖巧、善體人意,心里著實更喜愛她了。
「對了,我還得向你道謝呢,听說我不在這段期間是你幫我打理廚事的,否則那班人可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陳大嬸您別這麼說,浣秋做得也沒多好,擅用了您的廚房,還望您見諒。」
「你怎麼這麼說?我知道一定是那班人硬要你當廚娘的,是不?你還這麼客氣,我正在想這往後可不可以請你也是在廚房幫著我呢!」這孩子真是愈瞧愈討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