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皇太後。」碧春也加入勸說的行列。
拗不過她們三人,皇太後只得將藥膳吃下,由她們伺候著起身回寢宮。
外頭的黑衣人見她們結束了談話,從容不迫的一個翻躍上了屋頂,前往另一方向,皇帝議事之處凌霄殿。
黑衣人無聲無息的來到凌霄殿外,察看了下情況。
這里的侍衛比廣慈宮多些,看起來也都是些高手,他必須更加小心。
他倒吊在橫梁處,由窗縫中望向里頭。
誰知,這一瞧顯著了黑衣人,他蹙起濃眉,幾乎不相信自己所見。里頭坐的正是朱龍章,他手執奏章,正仔細的端詳。然而,令黑衣人訝異的是——
「啊——」在此刻,傳來一名宮女的驚叫聲。
黑衣人轉首一瞧,看到這名宮女發現了他,手中的瓷杯嚇得掉落至地,發出眶唧響聲。
他迅速跳下,點了那名宮女的睡穴,但,來不及了,方才的聲響早已引起侍衛的注意,全朝他這兒跑過來。
「有刺客!快捉住刺客!保護皇上!」
屋內的朱龍章亦听見了騷動,打開房門正巧看見黑衣人躍身上樹。
「你是誰?為何擅闖皇宮?」朱龍章天生王者的氣息,絲毫沒有一點兒畏懼的問道。
黑衣人回頭望了他一眼,便塵飛影遠的離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
莫雩回到自己房里,解下了一身的夜行衣。
他就是那名令皇宮侍衛騷動不已的黑衣人。
莫雩坐在床沿若有所思。
方才他會那般震驚,全是因為朱龍章的容貌。
朱龍章長得竟與他的義父朱植焰極為相像,尤其那神韻幾乎是同一人!
怎會如此?難道事有蹊蹺?
自義父走了後,他便開始策劃這個復仇計劃,之前他已夜探皇宮多次,但今日是他第一次見到皇上,可卻叫他糊涂了。
當年,義父告訴他說,自己是被堂叔所害,遭篡位後,還險些被殺,迫不得已,只好逃進山野林間,也因此撿到年僅八歲的他。不到半載,他得知曾是自己最愛的妃子被立為皇後,不久,還產下一子。
知道這樣的消息令他相當憤恨,他一直是相當自負的人,不意被奸人所害而成為四處逃亡的人,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背叛了他。
而他之所以建立這植焰寨亦是為了要憑自己的力量再奪回屬于自己的江山,只是,他終究沒能等到這一日。
于是復仇的擔子落到了莫雩肩上,但他根本不屑權勢富貴,義父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恩人,所以,在義父臨死之前,他便親口承諾,絕對會替他報此仇恨。
可令他想不透的是,為何朱龍章會和義父如此相像?
「叩叩叩!」就在莫雩仍在沉思中,突然有人敲了他的房門。
這麼晚了會是誰?他納悶的在心底思忖,但他仍是起身前去開門。
待門開啟後,映入眼簾的是浣秋怯懦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她顯得益加弱不禁風。
「浣秋姑娘?這麼晚了有事嗎?」
「莫公子,我……我有事必須得和你……談一談,我方才已找了你幾次,但你都不在。」浣秋細若蚊嗚的說,蟯首始終低垂,視線僅僅鎖在自己的鞋尖。
「有事和我談?」他挑了挑眉,心里明白她想談的是何事。
「嗯。」浣秋深吸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已經想了一整天,她必須同他說清楚才是,她是宮女,在定了一輩子都得待在宮里,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她不能待在這里。嗯,沒錯,她就是要如此告訴他。先前,她是真的病了、昏了頭,十七年來從未那般心蕩神馳過,才會呆愣住而無法反應。如今她不容許自己如此失控,事實也容不得她這樣。
「要不要進來坐著談?」他偏頭詢問她。
「不……」她連忙搖著頭,「不用了。」
「呵,也對。」莫雩拍拍自己的額頭,「我才說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大好,那還是要到大廳去談?」
浣秋如搖博浪鼓似的晃著頭,「在……在這里談就……就好了。」
「噢,也好。」他傾長的身軀佇立在浣秋身前。
「呃,莫公子……」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企盼自己別又丟了舌頭。
「你是不是不想留下來?」不待她開口,莫雩便點明了她的來意。
「嘎?」浣秋訝異的抬頭看向他。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已經不只一次猜明她的心思,她有如此明顯的將心事擺在臉上嗎?
「我猜得沒錯吧?」他故作輕松,口氣中卻有一種掩飾不了的苦澀。
「莫公子,我……」浣秋撇過頭去,強迫自己別去注意他的神喪氣沮。她不能再被迷惑了。
「果然我們還是為難你了。」他嗤笑一聲,仿佛在嘲笑自己。
「並不是這樣的,莫公子,你也知道我是一名宮女啊!怎麼能、怎麼能留在這里?」她發覺自己的心又在動搖了。
「宮女又如何?!」他驀地大喝,「難道你預備一輩子待在那種猶如牢籠的地方,直到老死嗎?」
浣秋被他的怒氣給恫嚇住。為何他會如此氣憤?
「莫公子你……」
他煩亂的撤過頭去,悶聲道︰「抱歉,是我失態了。我的意思是……很多人入宮當太監、宮女實為情非得已,而你,為何卻是一反常態的還想要回去?」
「我不曉得別人怎麼想,可我自小被賣入宮中,注定就這麼過一輩子,況且我的主子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萌生逃走之意呢?」浣秋娓娓道來。「再說,在宮中我也有我的朋友,我們情同姐妹,如今我失蹤了,她們一定非常的擔心,我又怎能安心的待在這里。」
「那麼,你能留在這兒約一個月嗎?」
「留在這里一個月?」浣秋輕擰雙眉,不懂他的用意為何?
「嗯,陳大嬸大約一個月後才會回寨中,現在寨里的兄弟都非常開心你願意留下,我想,你若真要走,至少等陳大嬸回來再走好嗎?」他放低了身段詢問她,語氣近乎哀求。
「這……」她……她是不可以答應的,但……
「就算是……就算是我懇求你了,請你留下來一個月吧!」莫雩低聲下氣的求她。
浣秋十分困擾,留與不留皆讓她為難。
「如果浣秋姑娘是怕你宮里的朋友著急,那麼我有認識的人是守宮門的,我可以請他們幫你送信,你是在宮里哪里做事的?」他如此提議,企盼能打動她。
「我……我是在皇太後身邊做事的。」她保留了自己是懿賜宮女一事。
「這麼吧!我房里有紙筆,你不如現在就捎封信,明兒個一早,我就幫你送去,如何?」他雖然是詢問她的意見,但人卻已走回房中,替她準備白紙及墨筆。
她尾隨他走入房內。在她們四人當中,冬霜是識字的,並且還教授給她們,所以,浣秋識得些簡單的文字。于是,她提筆寫了一封信,而後遞給莫雩。
「太好了,浣秋姑娘,明日一早我馬上替你送到皇宮去。」他接過信,並保證。
「嗯。」浣秋淡淡的應了聲,轉身踱出莫雩的房間。
她仍舊是困惑不安。她曉得自己是病了,向來行事中規中矩的她,竟為了他而逗留在宮外。
待她走出房門後,莫雩的表情變得十分淡漠,他瞥了手上的信件一眼,「刷」地將它撕成碎片。
現在她對他還是有用處的,尤其當他看見皇太後為她如此著急後,他更是不可能放她走。心里雖閃過一絲愧疚,但對他而言,有利用價值的人、事他是絕不能放過。
在他的生命里,替義父報仇是他最重要的責任,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甚至是傷害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