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霜明白皇太後是不願驚動太醫,但心絞痛並非小病,若一個不注意,後果可不堪設想吶!然而她們在皇太後跟前做事,知曉她說一便不會是二,她們也只得多多注意著她。
「皇太後,吃不下的話,就唱些雞湯吧!」冬霜另外盛上一碗由當歸、黨參、丹參、川芎等多樣中藥熬制而成的加味八寶雞湯。「太醫交代過,若皇太後沒胃口,就得喝些雞湯補補身子,您多少就喝些吧!」
「嗯。」皇太後蹙眉頷首,她也不願讓她們為難,于是一口氣喝下了它。
「皇太後,听說御花園的牡丹已經開花了,要不要去那兒走走、賞賞花?」款秋提議著。
皇太後整日悶在廣慈宮里,鮮少外出走走,也難怪病容完全不見起色。
「是呀,皇太後,」夏桐急急的附和,不去走走也好呀!否則整日悶在這宮內,病又怎麼會好呢?」她性子向來外向些、活潑些,有時說話會稍嫌不得體,但皇太後惜的就是她開朗的個性。
皇太後思考了一會兒,明白她們的用意是不願見她整日待在宮中,為了不辜負她們的苦心,首肯了。
「唉,也好,浣秋、冬霜,你們倆就陪哀家到御花園走走吧!至于碧春和夏桐,你們待在宮中便成。」
「是。」四人欠身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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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到。」
隨著聲音傳來,伺候皇上的李公公已走至大廳,夏桐連忙迎了上去。
「李公公,有事嗎?」
「喔,是夏桐姑娘吶。」雖然她們四人身份是宮女,但連內務總管都會尊稱她們一聲「姑娘」。
「是這樣的,皇上有請冬霜姑娘,問問皇太後最近的健康情形。」
李公公的階級此她們高些,但他仍是漾著笑意以低姿態說明來意,畢竟她們是皇太後最寵信的人,得罪不得,巴結都來不及了呢!尤其在皇上心中最敬重的便是皇太後,若能透過她們得到皇太後的重視,皇上那邊的賞賜自然是少不了。
「冬霜?正巧她隨著皇太後到御花園賞花去了。」即使她們四人在這皇宮之中可是走路有風的,但從不仗勢欺人,仍是竭力的盡自己的本份,伺候皇太後。
「喔,是這樣嗎!那沒關系,我先回皇上話去,待會兒再過來一趟好了。」李公公轉身要離去。
「李公公,」夏桐喚住他,「不然讓我去吧!怎好再讓李公公多跑一趟?」
由于冬霜對醫藥方面較懂得多,皇太後所服用的藥也多由她負責,皇上才會傳冬霜去問話。可此刻冬霜不在宮內,由她去回話應當是無妨吧?
「呃,要由夏桐姑娘去回話嗎?」
「皇上傳我們去豈能不到?就由我去回話吧!有勞李公公帶路了。」在宮內她還是得時時警惕自己別失了禮,雖然在皇太後跟前可免去一些繁文褥節,但對其他人可容不得如此做。
「好,那夏桐姑娘請。」
夏桐跟著李公公來到皇上議事的凌霄殿,李公公要她先在外頭候著,由他先進去稟告。听說是皇上的六堂兄——靖王爺——進宮來與皇上議事,此刻正在里頭商討大事。
不一會兒李公公便退了出來。
「夏桐姑娘,請。」
她一個欠身,隨即緩步走了進去。
一進屋,便見皇上坐于殿內的正位上,一旁有名挺拔、眉宇間盡是威武之氣的男子,想必,他便是靖王爺了。
「奴婢夏桐叩見皇上、靖王爺。」夏桐上前行禮。
「平身。」
「謝皇上。」
「夏桐?」一旁的靖王爺——朱睿諧驀地喃喃自語起來,「皇上,這宮女長得倒挺標致。」他的語氣里盡是輕佻,不正經的眼神亦掃向她。
皇上霍地笑了開來,「睿諧,你可別嚇壞了夏桐,她是朕母後身旁的宮女,也莫怪你不識得她。你常年出征替朕平定邊疆戰事,直至最近才回來,不過你應听說過懿賜宮女吧?」朱龍章不答反問了他一句。
「懿賜宮女?听過呀!當時掀起的風波可不小,不是嗎?難道……」未睿諧頓了下,「莫非她就是其中之一?」
「嗯,正是。」
這回,換朱睿諧笑了起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原來她便是鼎鼎有名的懿賜宮女呀!看來她不僅是標致,手腳更是利落吧!否則怎能受到皇太後的青睞。」
夏桐低垂螓首,秀氣的眉全擰在一塊兒。
這靖王爺怎會如此輕佻?討厭死了!若她不是奴才早送他一拳外加幾記白眼,這般的登徒子,她可是最厭惡的。看來,他鐵定是韻事成堆、風流帳難算,倚仗權勢四處留情的家伙!思及此,夏桐幾乎想月兌口罵人。
「夏桐。」
「呃,奴婢在。」夏桐匆匆的回神。
她臉上的不悅在抬眼間忘了收起來,讓一直對她投以毫不避諱視線的朱睿諧逮個正著。
「方才朕听說母後到御花園走走去了,那麼,她的健康狀況應當好許多了吧?」
「回皇上,近來皇太後的鳳體是好多了,但中午用膳時,又犯了心絞痛……」
「什麼?!」朱龍章聞言大喝道,「母後的病又發作,你們怎麼還讓她到御花園去,有沒有宣太醫去瞧瞧?」
「皇上請息怒!」夏桐被朱龍章的勃然大怒一駭,連忙跪了下去,「皇太後說不礙事,本來冬霜是要去請太醫了,但皇太後不準,後來奴婢想,皇太後整日待在宮里,才大膽提議皇太後到御花園走走、透透氣。」
「皇上,」朱睿諧開口替夏桐說情,「她們是皇太後的宮女,自然事事都得听命于皇太後,臣認為她們已是盡心盡力了,事實上,這懿賜宮女並不好當,不常是遵了皇太後的命令,卻違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就多體諒她們些吧!」
朱龍章聞言,吁嘆了口氣。
想想也是,她們是母後親自遴選、賜名的,自然也就依母後的旨意行事,偏偏母後又是不願事事驚動宮中之人,有時是真的難為了她們。
「夏桐,是朕錯怪你了,但朕要提醒你一點,雖然你們是听命于母後,可要懂得分辨事情的輕重,或許難為你們,但你們是懿賜的宮女,擔的責任自然是重了許多,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奴婢明白。」她心里其實是有些訝異的,原本以為這靖王爺是個討人厭的登徒子,沒想到他竟會替她說情,或許是她誤會他了。
「夏桐丫頭,」朱睿諧戲謔的口吻又起,「你不認為該向我道個謝嗎?可是我替你向皇上說情的唷!」
夏桐一張俏臉一凜。撤回前言,這靖王爺根本是令人討厭極了!
不自然的扯起一抹虛假的笑,她欠身道︰「謝謝王爺說情之恩。」
朱龍章皺起眉頭,終于發現到有些不對勁。一來是為了朱睿諧突來的不正經,二來則是夏桐不自覺流露出的不悅,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在醞釀。
也許是頓時出現的沉寂讓夏桐有所察覺,偷偷覷了皇上一眼,才發覺他正以疑惑的眼神盯著自己,她忙不迭連聲道︰「啟稟皇上,這會兒皇太後應已回宮,是否容奴婢先行告退?」
「也好,你就先回去伺候母後吧!但記著,有什麼事都得來向朕稟告,事情的輕重得曉得分辨,知道嗎?」朱龍章再叮囑一次,雖然他知曉她們個個冰雪聰明,但怕的是「忠心」會令她們失了準兒。
「奴婢遵旨。奴婢告退。」夏桐倉皇地匆匆離去。
見她離去的背影,朱睿諧的唇邊漾起溫柔的漣漪,那柔情似水的神情和方才的輕佻判若兩人,甚至是他不曾有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