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江妘琮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累了便趴在床沿小睡一下,就像現在。
慕塵璘拿了一件毯子被蓋在她身上,醫院里冷氣極強,她都如此疲憊了,可千萬不能再著涼。
她看著趴在曲曄身側的江澤棕,想起那一天江妘琮哭倒在自己懷里的情形。
那天子琮通知她她人在醫院時,她便急忙趕到醫院,子琮一看到她,早已哭腫的雙眼再度淌下淚水,她緊緊攀住自己的手,敘述著一切情形。
雖說曲曄的外傷無啥大礙,但子琮仍舊擔心他腦中的淤血,當時她那悲痛的神情仿佛是心被剜了一個洞般,生命一下子變得空白,毫無意義。
她終于明白子琮愛他有多深,雖然她常嚷著不要被束縛,更偷偷簽了離婚協議書,但要她真正離開他卻是不可能的事,他們深愛著對方,任誰都離不開彼此。
她不懂,愛情真能如此深刻嗎?在她的兩個好友身上似乎都能找到印證,但她還是無法相信男人。
再度看了他們一眼,慕塵璘悄悄的退出病房。
病房內登時靜悄悄的,牆上的壁鐘滴答滴答的響聲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此時,床上的曲曄眼皮稍微掀動了下,然後他緩緩睜開酸澀的雙眼,映入他眼中是一片的白。
曲曄的視線在室內梭巡,最後在他身旁看見趴睡著的江妘琮。他發覺她瘦了好多,于是慢慢的伸出手輕拂她冰冷的臉頰。
江妘琮似乎感覺到他的觸踫,她睜開雙眼,意外的與他四目交接——
她的雙唇忍不住顫抖著,雙眼則迅速泛起淚水。
「你……你醒了?」她問得小心翼翼,也問得擔心害怕,她怕這只是夢,只是幻覺。
「怎麼哭了?」她的淚水令他皺起眉,他伸手為她拭去。
「哇!你嚇死我了!嗚……」多日來的情緒緊繃、擔心全在這一刻瞬間瓦解,她再也顧不得什麼,干脆趴在他身上大哭一場。
原本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哭光,但一見到他終于醒了,熱淚還是忍不住宣泄而出。
曲曄輕拍著她的背,讓她先哭完再說。
終于,江妘琮哭夠了,她擦干淚水,打算一古腦兒將連日來心中的疑問一次問清楚。
「你為什麼會被那些人打呢?」
那些人?曲曄稍微愣了下。噢,他想起來了,他挨了陳志勇的揍,所以他才會在醫院里嗎?
一想到陳志勇,他心里不禁十分氣憤。
「五年多前我還未到美國時曾打過一場闢司,我記得他叫陳志勇,那時他奸殺了一個女孩子,同時還涉有多起案件,最後被判刑十五年,但不知為什麼他竟關了五年就出獄了,那天他在餐廳外看到我,也許是為了報復吧,便吆喝他的手下打了我一頓。」
他驀然覺得口干舌燥,江妘琮發現了,馬上拿棉花棒沾水,沾拭著他干澀的唇。
「你怎麼不還手?」她說。還讓自己受這麼重的傷。
「你又知道我沒有了?只是對方有五、六個人,我的反擊起不了啥作用。」他並不是武打的強手。「五、六個人?!」她驚叫道︰「他們竟五、六個人打你一個?他們怎麼可以以多欺少?要是我早點過去赴約就好了……」說著說著,她又哭了。
「傻瓜,還好你沒早點來,否則我豈不是會連累你?」他對她露齒一笑,表示他已無大礙。
「你不要再當律師了啦!我不要你再發生這樣的事。」她無理的要求他,因為她真的很害怕。
他輕拍了下她的頭。「小笨蛋,並不是只要我不當律師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況且,每份工作都會有些危險性在,若每人都像你這種想法,那這社會會變成怎樣?我不會有事的,再說,我得再將那個陳志勇判刑入獄,這種人不該讓他逍遙法外。」
「但是……」她還是很擔心。
「別擔心了。」看出她的憂心,遂將他的大手包住她冰冷的柔荑,給她溫暖,也給她保證。「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啊!對了,我得趕快去通知伯父、伯母說你已經醒了,他們都好擔心你,伯母更是瘦了好多。」她突然想起的驚道。
曲曄看著她,「你也瘦了好多。」
江妘琮愣了下,模了模自己的雙頰,「呃,還好啦,我先去打電話。」
她欲起身,但他卻不放開她。「你先等等,我有話想跟你說。」
這些話本來是和她約見面那天要跟她說的,由于發生了意外,他只好現在才告訴她。
她坐回椅子上。
「什麼話?」
「我決定過陣子搬回台灣。」他唇邊帶笑的說。
江妘琮不禁又愣住了,她擰起眉,重復他的話,「你說什麼?過一陣子要……搬回台灣?」
「嗯,沒錯。」曲曄堅定的回答她。「你那兩位朋友說得沒錯,我想我逼你太緊了,我不能只要求你為我犧牲,為我放棄一切,偶爾我也該為你做點什麼。」
他突如其來的體貼又讓她感動得落淚。
「可……可是你美國的事務所呢?」她抽噎的問。
「我想,事務所就交給威得森,而余總裁那邊我只好向他請辭法律顧問一職。」況且,他父母一直都不肯到美國去,既然如此,他就決定不逼迫她,干脆回台灣來。
她笑了,笑得好甜美、好燦爛,眸中的淚光將她襯托得益加明艷動人。
「對嘛!我們明明是台灣人,干麼一定要住美國?」她投入他的懷抱,幸福的笑始終掛在唇邊。曲曄也跟著回抱她。很奇妙的,只要她一快樂,他的心也會跟著無比開心。他真的很慶幸這樣的無價瑰寶只有他才能擁有。
病房的門被開了一個小縫,慕塵璘覷了一眼里頭的情形,然後又闔上門。
唉!她還是別當電燈泡,打擾他們小倆口吧!
???
經過兩個月的調養,曲曄可說是完全康復,腦中的淤塊也消失了,惟一令江妘琮有些意見的就是——曲曄還是一樣霸道,就像現在——
「哇!小晉,你好可愛喔!子琮媽媽好愛你。」江妘琮雙手抱著剛滿月不久的小娃兒,愉快的逗著他玩。
她口中的小晉是項玥和余君駻的兒子,余晉。
「子琮。」曲曄悶悶的聲音由江妘琮背後響起。
「啊?什麼事?哇!小晉笑了耶!好可愛喔!來。親一個。」江妘琮敷衍的應了他一句後,仍繼續將注意力放在懷中的小Baby身上,還啵了他一下。
「子琮,他不是咱們的兒子。」曲曄提醒她。
江妘琮睨了他一眼,發覺他的話有些白痴。
「我知道,他是子琮的兒子。」
「那你剛剛還說什麼你愛他?」他抱怨道。
在他認為,江妘琮只能愛他一個,不然也是愛他們的孩子,而她竟說她愛項玥的兒子?這實在令他不悅到極點。
「噢,拜托,小晉這麼可愛,當然是人人都愛,你竟然計較這個。」江妘琮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曲曄抱走她手上的娃兒交給項玥,然後說︰「要愛這種小表頭的話,我們自己生一個來愛。」
他的這一席話讓江妘琮听了不禁酡紅了雙頰,她捶了他一拳,嬌嗔道︰「神經!誰要跟你生。」
一旁的項玥和慕塵璘看了這一幕雙雙搖頭,心里皆想,他們倆還真是一對冤家。
不過,曲曄也真是的,才說要為子琮做些什麼,惱人的霸道卻仍舊未減。她們只好在心中默默為他們祝福,冀盼他們別再老是像小孩子似的拌嘴,但是那似乎不太可能……
「你說什麼?你不跟我生,那你想跟誰生?」他專制的口吻又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