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幾個字而已,這兩天來他就只說這幾個字。難怪他和里克那麼搭調,珍妮恨恨地想著,發誓再也不主動開口了。
兩天之後珍妮又耐不住了。她知道他們一定已經很接近柯萊莫了,內心的緊張與恐懼節節升高。他們並騎在一條鄉間的小路上,里克居中,而且稍稍超前一點。她想和葛修士說話,可是他的頭低傾,表示他大概在禱告,這段路程中他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
珍妮渴望講話以排解心頭的壓力,終于回頭瞄一眼坐在她身後的人。「你原來的那些手下到哪里去了?」
她等著他回答,但他依舊冷冷地保持沉默。珍妮不服氣地瞥他一眼。「是不是這個問題太難了,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呢,大人?」
她尖刻的語氣突破了洛伊小心翼翼建立起來的冷牆。這三天來,他一直竭力抑制自己不要受到把她緊緊摟在懷中的影響。他瞄一眼她那濃密睫毛下的眼楮,決心還是不要開口比較好。
珍妮見自己甚至無法激怒他開口,突然想到這是一個消遣他的好機會。她收藏起對他的憎恨,決意自己開始一段不要他參與的對話。「不錯,我可以看出來,我問到你手下的問題難倒你了,大人。」她說道。「很好,讓我換一個比較容易了解的方式問。」
洛伊知道她有意嘲弄他,起先有點生氣,但後來她那帶挑釁意味而又迷人的獨白卻使他不得不感到好笑起來。只听得她說︰「顯然你那麼茫然地瞪著我不是因為你的智力不夠,而是你的記憶力衰退了!真不幸!」她嘆一口氣,假裝用充滿憐憫的眼光看著他。「恐怕你的年紀大了,對你的腦筋已經有點影響。但是你不必怕,我會盡量讓我的問題簡單一點,同時試著幫你恢復記憶,想想看你把那一批失蹤的手下派到哪里去了?」
她回頭望著他,說道︰「現在,當我們到那個小修道院的時候——你應該記得那個小修道院吧?」她瞪著他。「那個小修道院?你知道——我們踫到葛修士的那棟石頭建築?」
洛伊沒有說話。他瞄一眼里克,見里克直視著前方,對周遭的事充耳不聞。他再瞄一眼葛修士,見到修士的肩膀在微微抽動,似乎是在暗笑。
珍妮又悲哀地說︰「你這可憐的家伙——你連葛修士是誰都不記得了是不是?」她舉起手臂指向修士,同時望著洛伊。「那個人,就是那里的那個人,他就是葛修士!你看見沒有?你當然應該看見了!」她故意把他當成三歲小孩子一樣。「現在你要專心听著,因為下一個問題比較難︰你記不記得跟我們一起到葛修士的小修道院去的那些人是誰?」她又加上一句︰「他們大概有四十個人,四十個。」她很有禮貌地說著,同時還真的舉起小手,在他眼前伸出手指頭,解釋道︰「四十個就是這麼多——」
洛伊忍住不去看她的手,同時還得極力克制自己不笑出來。
「再加上這麼多,」她繼續比著手指頭。「再加上這麼多,」她雙手總共舉起四次,十根指頭張得開開的。「現在!」她愉快地說。「你記起來你把他們丟到哪里去了嗎?」
一陣沉默。
「還是你把他們派到哪里去了?」
還是一片沉默。
「噢,老天!你的情況比我想象的還糟,」她嘆一口氣。「你把他們忘得一干二淨了,是不是?噢,好吧!」她對他的沉默似乎失去了興趣,怒氣突然涌上來。「你不必太擔心!我相信你一定還可以找到其他人來助紂為虐,幫你打家劫舍,殺害婦孺——」
洛伊摟著她的手臂突然勒緊了。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聲說︰「珍妮,你考驗我的耐性也許可以,但是若要考驗我的脾氣可就錯了。」他的膝間一緊,使得坐下的馬突然放慢了步伐,落在里克與修士之後。
但珍妮已經顧不得許多了。「老天,大人,我可不希望考驗你的脾氣!」她故作惶恐地說道。「我如果那麼做,一定會遭到你可怕的折磨。讓我想想看——你能夠對我怎樣?我知道了!你可以破壞我的名譽。不對。」
她考慮了一下。
「你不可能那麼做,因為你已經在哈定堡對我做過一次了。」她喊了出來︰「我知道了!你可以強迫我和你上床,然後讓兩國的人都知道我和你一起睡過覺!但不對,你也已經做過這些事了——」
她的每一句話都刺在洛伊的良心上,使他覺得自己真如她所說的是一個野蠻人。
她繼續說道︰「我終于想到了!你已經對我做了那麼多事,現在只剩一件事可以做。」
洛伊無法自制地問道︰「什麼事?」
「你可以娶我!」她假裝高興地說。但是這話原意是要激怒他的,卻反而使她自己感到這是一個痛苦的玩笑。「你可以娶我,把我從家人身邊帶走,使我一輩子受到公開羞辱和你雙手的折磨。不錯,正是如此!那正是我應得的懲罰,大人,只因為我犯下了滔天大罪,走到修道院附近的小山上,擋住了你出來劫掠的兄弟的路!」她假意輕蔑地說︰「怎麼——想想看我所犯的十惡不赦的大罪——把我關起來還算是太仁慈了!那樣會太早結束對我的懲罰——」
她的話突然變成一聲驚喘,因為洛伊的手出其不意地由她腰間往上移,輕輕罩住她的胸部起來。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又把臉頰貼在她額旁,在她耳邊輕聲說︰「不要再說了,珍妮,夠了。」他的另一只手環抱住她的腰,把她的身子緊緊摟近他胸前。珍妮被緊摟在他那堅實的杯抱里,又有他的手在撫摩,只能無助地向這種舒適感屈服了。
她放松了身子靠倒在他胸前,而他則把她摟得更緊,他那幾天未刮胡子的下巴貼擦著她的臉,然後他開始輕輕吻她的臉頰,在她腰間的手突然用力把她緊緊貼夾在他的大腿之間。
雖然有可怕的未來等在前面,珍妮仍然屈服了,閉上眼楮拋開恐懼,享受這甜蜜的一刻,領略被摟在他保護性的懷抱中的那種感受。
洛伊告訴自己他只是在安慰一個受驚嚇的小孩,同時撩開她頸後的長發開始吻她,由頸後吻到耳邊再吻到她腮前。珍妮的身體貼著他動了一下,摩擦的壓力點燃了他已竭力克制了三天的欲火……現在這積壓了三天的爆發了,像野火一樣沿著他的血管上升,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性。
洛伊痛苦地運用意志力抽開自己的手,讓雙唇離開她的臉頰。但是這同時他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舉到了他臉上,拇指和食指輕輕托起她的臉頰,望著她那世界上最最湛藍的一雙眼楮——一雙充滿迷惘與困惑、孩子般的眼楮。她的話又在他腦海中響起,刺痛著他的良知︰我走到修道院附近的山上,擋住你那出來劫掠的兄弟的路……為了我所犯的這個罪,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你破壞了我的名譽,你強迫我和你上床,然後當著兩個國家人的面公開羞辱我。但是我罪有應得——為什麼?因為我擋住了你那出來劫掠的兄弟……都是因為那個緣故……就只因為那個緣故。
洛伊不自覺地輕輕用手指撫摩著她的臉頰。他知道自己要吻她了,同時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有權再苛責她。「都只因為我自己擋住了你那出來劫掠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