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弄酒,一面笑著斜眼看她。「是誰說我的座右銘是‘只要會動的就帶上床’?你又是在哪里听來那些女僕的事?」
「柏氏百貨公司有幾個女秘書是你的崇拜者,」梅蒂頂嘴道。「她們在詢問報上看到關于你的報道。」
「詢問報?」邁特努力忍住笑,假意皺起眉頭。「就是那篇說我被帶到一艘飛碟上,然後外星人教我怎麼樣做生意的東西嗎?」
「不是,那是世界地球報!」梅蒂辯著,他那帶笑的口氣使她越來越有嚴重的受挫感。「我是在賣雜貨的書報攤上看到的。」
他的笑意消逝了,聲音也似乎有著怒意。「我好象記得在某個地方看到過一篇文章,上面說你和一個劇作家有染。」
「那是芝加哥論壇報,而且他們不是說我和韓舒亞有染,只是說我們常常見面。」
邁特拿著酒朝她走過來。「你跟他有染嗎?」他追問著。
梅蒂不甘示弱,站起身接過酒。「不可能,韓舒亞愛的是我弟弟裘依。」
見到邁特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她終于得意了。「他愛的是你的什麼?」
「裘依是我祖父繼室的兒子,可是他的年紀跟我差不多,所以我們決定以姊弟相稱。她的另一個兒子叫杰森。」
邁特說︰「那麼我想裘依是同性戀了?」
梅蒂眯起眼楮,他那嘲諷的口氣使她的笑容消失了。「不錯,可是你不可以說裘依壞話!他是我所認識最善良的人。杰森是正常的,可是卻是一只豬!」
見她這麼護衛她的弟弟,邁特的臉色緩和了。他忍不住舉起手去模她。「誰會想到,」他微笑地說道,一面用手指輕撫她氣紅的臉頰。「我認識的這個女人在櫃子里還藏了那麼多人物?」
梅蒂沒有發覺比棋正在台階下面听他們的談話,她掙開他的手。「至少我沒有跟他們睡過覺,」她激動地說。「而且他們也沒有粉紅色的頭發!」
「誰?」比棋笑著問道。「誰的頭發是粉紅色的?」
邁特朝旁邊望過去,見到廚子正在餐廳擺桌子。「現在吃晚飯還太早。」
「是我的錯,」比棋說道。「我本來以為我的飛機是今天半夜的,可是等你去接梅蒂以後,我才發現是十一點鐘的,所以我就請衛太太把晚餐提前一個小時了。」
梅蒂正希望今天晚上早點過去,所以很高興听到晚餐要提前,也決定待會兒趁比棋要離開的時候請他順便送她回家。主意打定之後,她就可以靜下心吃晚餐了,而且比棋一直在說話,使得梅蒂更輕松了一點。事實上,雖然邁特坐在桌首,而她就坐在他的右邊,她始終不會跟他說話,也避免正眼看他——一直到甜點快吃完的時候。
在晚餐快終了之前,梅蒂一直以為比棋不知道他兒子的和荒唐協議。可是當比棋站起身時,她才發現他實際上是知道的,而且他也不如她想象的那麼中立。「梅蒂,」比棋說道。「從我們坐下來之後你就沒有跟邁特說過一句話。沈默是沒有用的。你們兩個需要的是好好地吵一架,把所有事情都抖開來談,」他又頗有深意的朝邁特一笑。「等我跟梅蒂吻別之後你們就可以開始了,喬伊會在外面等我。」
梅蒂匆忙站起來。「我們沒有架要吵。事實上,我得走了。你去機場之前可不可以順便送我回家。」比棋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平和而親切。「別傻了,梅蒂。你跟邁特一起留下來,他待會兒會送你回家。」
「費先生——」
「叫我爸爸。」
「對不起——爸爸,」她更正了自己對他的稱呼,而且也明白她只有這個機會能爭取到他的支持。「我想你不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這里。這都是因為你的兒子敲詐我,要我這十一個星期都得跟他見面。」
她原以為比棋會很驚訝,並且要求邁特加以說明。可是沒想到比棋連眼楮都不眨一下,而且還跟兒子站在同一邊。「他做的事都是必須的,要阻止你做出會令你們一輩子後悔的事。」
梅蒂往後退著,仿佛被他們打了一個耳光。然後她開始用言詞反擊。「我實在不應該把十一年前的真相告訴你們,今天晚上我一直以為你不知道我為什麼來這里——」她的語氣緩了下來,並且搖著頭感慨自己太天真了。「我本來還打算向你解釋,請你做調解人呢。」
比棋舉起手表示無奈地請她諒解。然後憂心地看看站在一旁無動于衷的邁特。「我得走了。」比棋說道。他拍拍梅蒂的肩膀,然後就離開了。
門關上之後,屋子里立刻陷入一片沉默……氣氛沉重得令人窒息。梅蒂動了一下,想去拿自己的皮包和外套,可是邁特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回來。「我要拿我的東西,然後回去。」她說道。
「我們得談一談,梅蒂。」邁特用冰冷而具權威性的口氣說,並且把她轉過來面對他。
「你得用暴力才能把我留在這里,」她警告著他。「而你要是那樣,我明天就去警察局控告你。」
邁特覺得又氣又好笑,不禁提醒她說︰「你說過希望我們見面的事是私下進行的。」
「我是說‘秘密’的。」
他發覺這樣沒有用,她的敵意越來越高漲,所以他只好采取威脅她的下策了。「我們已經講好了,或者你又不在乎你父親了?」她輕蔑地瞄他一眼,他不由得懷疑他說她不可能懷恨是錯誤的判斷。「我們今天晚上得談一下,」他放緩了口氣。
「在這里或是在你那里都可以,由你決定。」
「在我那里!」她冷冷地說道。
于是他們花了十五分鐘的時間回到她住的地方,一路上未交一語。等她打開門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簡直是既凝重又緊張。
她打開燈,然後走到壁爐旁邊,因為那是距離他最遠的地方。「你說你要談話。」她不客氣地提醒他,然後雙臂抱胸,靠著壁爐架站著,等他對她發動攻勢。結果沒料到他只是把雙手往長褲口袋里一插,站在客廳中央緩緩打量四周,仿佛很自在。
「很好,現在我可以心滿意足地死了,」梅蒂說道。他那溫煦的眼神和笑容使她越來越無法忽視。「現在,你到底想談什麼?」
「譬如,我想知道為什麼你今天比昨天還生氣。」
「我告訴你為什麼,」她說道,聲音在發顫。「昨天我向你的敲詐屈服了,同意見你十一個星期,可是我不會參與你這出鬧劇的。」
「什麼鬧劇?」
「假裝你想和解讓步的鬧劇。你當著律師那麼說,實際上卻是想報復,而這樣子比對我父親提出控訴要便宜得多了!」
「首先,」他指出。「你要知道如果這樣行不通,我得給你五百萬元,梅蒂。」
他強調著。「這並不是要報復,我在會談的時候已經說清楚,我為什麼要有這些時間跟你在一起。我們之間有一種感覺——一直都有一種感覺,十一年的分隔並不會使這種感覺消失!我希望再給這種感覺一個機會。」
梅蒂張口結舌地望著他,氣他竟然敢扯這麼一個大謊,又高興他真的希望她會相信他。「那麼說,」她盡力克制著自己不要歇斯底里地笑出來。「我得相信你這些年來一直都對我還存有單相思嘍?」
「如果我說那是真的,你會相信嗎?」
「白痴才會相信!我今天晚上已說過了,每一個看報章雜志的人都知道你有數以百計的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