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父親真如你所想的那麼愛你,就會盡量接受這個事實。」邁特停好車子,扶她下車時說道。梅蒂希望他說的對,因為如果不然,就表示她以後得住在邁特家,而她不願意那樣,不願意跟對她有成見的費比棋住在一起。
她進門的時候,她父親由客廳走出來,看起來仿佛一個星期沒有睡覺的樣子。「你跑到哪里去了?」他吼道。「你要把我逼瘋是不是?」
「請你冷靜一點听我解釋。」梅蒂說道。
柏菲力這才看見邁特。「你這混蛋!」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梅蒂喊道。「我們結婚了!」
「你們什麼?」
邁特平靜地答道︰「結婚了。」
柏菲力只消三秒鐘就猜出了原因。她懷孕了。「噢,老天!」他那傷痛的神情令梅蒂很難過,但憤怒隨即蓋過了他的悲傷,他命令他們一起到書房去,然後砰然關上房門,像一只發狂的豹一樣踱著步子。他注視著邁特,詛咒著他,仿佛恨不得把他殺了一樣。
梅蒂駭然听著他,才悟到原來她父親最氣的還不是她懷孕了,而是她跟一個下流的「野心份子」結了婚。她的喉頭哽咽,因為她明白再解釋也沒有用。
她盡可能保持尊嚴地說︰「我原來打算在去南美洲之前住在這里的,現在看來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我這就上樓去收拾一點東西。」
她父親怒聲遏止她。「這是你的家,梅蒂,你屬于這里。不過我和姓費的要私下談一談。」
梅蒂不喜歡他的口氣,可是邁特點頭勸她離開。等門關上以後,菲力在位子上坐下來,冷眼瞟著邁特,許久之後才說︰「恭喜你,費邁特,」他挖苦地說。「你害一個十八歲的純真女孩懷了孕,毀了她的大好前程。你知道為什麼會有葛倫俱樂部那種地方嗎?就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家人、我們的女兒,不讓她們受到你這種人的傷害。」
見邁特始終保持沉默,他又說道︰「現在你又想把她帶到南美洲去過那種勞工生活。我去過南美,也知道蘇家打算在委內瑞拉做什麼。你們要穿過蠻荒叢林才能找到鑽油的地方,然後下一場雨之後就連出去的路都找不到了。什麼都得靠直升機,沒有電話,沒有冷氣,什麼都沒有!而你想要我的女兒住在那種人間地獄里。」
邁特當初接受這份工作的時候並不在意工作環境,所以對蘇強納所描述的情形並未留心,他只知道結束之後有十五萬紅利可拿。然而他還是忍不住爭辯道︰「六十里外就有一個村子。」
「狗屎!六十里得開八個小時的吉普車,而且還必須假設你找得到路,難道你打算讓我女兒住在那個村子里嗎?你打算多久見她一次呢?就我所知,你們是十二小時輪班,你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她。」
「工地那里有宿舍。」邁特說道,然而他明白菲力說的沒錯。只是他本來是心存僥幸,希望梅蒂或許會覺得委內瑞拉很時髦,或是把那里的生活當成一種探險。
「你給她的生活可真好,」菲力說道。「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他的話鋒突然一轉,「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用你的夢想來換取我女兒的一輩子。可是她也有她的夢想,她想進大學。她從小就愛著一個銀行家的兒子。她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呢?」
邁特抿緊嘴巴,沒有說話。
「告訴我,她現在身上穿的衣服是哪里來的?她才跟你住了幾天就不一樣了,只能穿廉價商場買來的衣服。」菲力傾身向前說︰「好吧,現在我們來談最實際的問題︰錢。你已經奪走她的青春與夢想,你休想再從她那里拿到一分錢。我對她的信托金還有十二年的監督權,就算十二年後你們還在一起,我也會把那些錢全部變成你永遠動不了的投資。」
邁特只是冷冷地保持沉默。菲力又說︰「你以為我會同情她,不忍見她跟你過苦日子,你可想錯了。你以為你夠狠。可是你還不知道狠是怎麼一回事。我會不惜一切讓梅蒂離開你,就算讓她光著腳穿破衣服我也會的。你明白我的話嗎?」
「非常明白,」邁特說道。「不過我要提醒你,還有一個孩,子也牽涉其中。梅蒂已經懷孕了,所以你說的大部分事情部是空話。」
「她本來應該去念大學的,」菲力說道。「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會把她送到別的地方生小孩。另外也還有別的選擇——」
「不可以踫小孩!」邁特以低沉而野蠻的聲音警告著。
菲力退讓了。「好吧!你要孩子,就給你吧!」
邁特說︰「這些都無關。梅蒂想要跟我在一起,她已經做了決定。」
「當然了!」菲力回嘴道。「性總是吸引人的。」然後他不屑地看看邁特。「當然在你不是這樣,對不對?」他們像兩個決斗的人一般對峙著。
「等你走了以後,梅蒂就能夠好好用大腦想想了。她會想要她的夢想,而不是你。她會想去念大學。跟她的朋友在一起。」然後菲力做了一個結論。「所以我現在願意讓步,給你一筆可觀的錢。如果梅蒂跟她媽媽一樣,那麼在六個月以前她的懷孕情形不會很明顯。你不在的時候給她時間重新考慮一下,勸她不要把結婚懷孕的事告訴別人——」
邁特說︰「她早已決定那樣,一直要等她到南美跟我會合之後再公開。」菲力臉上的得意表情令邁特咬牙切齒。
「很好,如果沒有人知道你們結婚的事,那麼離婚的時候也會干脆一點。現在我的條件是,為了回報你放我女兒自由,我會給你一大筆錢。」說著,他就拿出支票簿開始寫支票。然後他起身走到邁特面前。「十五萬元你拿走吧,省得我再跟梅蒂多費口舌。」
邁特不理他。
「我對你的鬼錢不感興趣!」
「我警告你,姓費的,」菲力說道。「把支票拿走。」
邁特冷冰冰地說︰「拿開你的——」
柏菲力一拳向他揮來。邁特順勢一拉,把他的手扯到了背後使他不能動彈。「你好好給我听著,姓柏的,」邁特由齒縫里說道。「幾年以後我就能把你的公司買下,可是如果你敢干涉我的婚姻,我會把你埋掉!」
「放開我,你這狗養的!」
邁特把他朝前一推,然後走向門口。
柏菲力在他身後說︰「我建議你別把我們今天的話告訴梅蒂。你也知道,懷孕的人最好保持心境良好。」
黎明的時候,梅蒂躺在邁特的懷中。他的改變使她害怕。他和她時充滿了決心,仿佛想把他的身體烙印在她身上,或是……仿佛在道別。
事實上他一整天都不太一樣——自從他離開她父親的書房之後。她曾問他他們談了什麼,邁特只說︰「他想說服我離開你。」
梅蒂料到她爸爸會這樣,所以只是一笑,說︰「他一定會使這一招的。」可是見到邁特表情肅然,她不禁問道︰「他成功了嗎?」邁特否認了。她看看他,見他也沒有睡,在那里抿著嘴深思。他們只認識六天,而此刻她更覺得這是一個缺憾。她不了解他,所以無法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他突然問道。
梅蒂一驚,說︰「我在想,我們只認識六天,卻已經結婚了。」
他嘴邊帶著嘲弄,仿佛早料到她會這麼說。「因此更沒有理由保持它,對不對?」
「你是在問我還是告訴我?」梅蒂問道,心里的不安變成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