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吉姆平靜地說。「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只想完全投入工作,盡可能地學習一切事。」她辛酸的直言。
「我是說,再見到尼克時你要怎麼做?」
「我一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他!」她立刻回嘴。
吉姆隱隱一笑,可是他的聲音卻很認真。「羅蘭,下個星期六晚上,在環球大樓頂樓餐廳有個公司內的雞尾酒會。各分支機構的經理人員都要到場,他們的秘書也要參加。酒會的目的是讓以前在不同地方工作的各部屬聯誼一下,因為以後大家就要在一起工作了。你會有機會遇見日後要合作的秘書同事和他的上司。尼克就是酒會的主人。」
「如果你不介意,我不想參加。」她飛快說。
「我介意。」
羅蘭覺得進退兩難。她很清楚吉姆是個公私分明的上司,而如果她丟了差事,就查不出誰是韋菲力的內奸了。
「你遲早總會跟尼克踫頭,」吉姆繼續說服她。「還不如先做好心理準備,就在星期六見他。」眼看羅蘭遲疑不定,他堅定地說︰「七點半去接你。」
周末晚上,羅蘭打扮停當,看看表,還有十五分鐘吉姆才會來。她站到穿衣鏡前,最後一次審視自己。她身上是一件薄紗禮服,一片片米色薄紗往下瓢,顏色漸漸轉成桃紅,在裙上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彩虹。胸前則是兩片紗成十字交叉,肩帶直接系在頸後,露出圓潤的肩膀,手臂和上背。
她靜靜凝視鏡中嬌好玲瓏的自己,想要覺得高興,卻做不到。特別是當她想到就要面對那個不費吹灰之力就俘虜她,然後要她萬一懷孕才打電話給他的男人,那個擁有億萬家財,她卻請他午餐,要他任意點菜的男人,她就提不起一點興致了。
象這麼玩世不恭的家伙,居然沒真的讓她付帳實在是怪事,羅蘭心想,一邊在珠寶盒里搜尋媽媽留給她的金耳環。
她心里模擬著今晚面對尼克的場面,手又停了下來。由于發生過那些事,尼克自然會以為她已傷心又憤怒。不過她不會讓他看笑話的。她會讓他相信,哈柏溫泉的春宵一度對她而言只是一段有趣的小插曲,就象自己的感覺一樣。她絕不能對他太冷淡,那反而說明了她仍舊在乎他。不!就算殺了他,她也要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友善神氣。就象她對守衛或門房的客氣一樣。
那才能給他一點顏色瞧瞧,羅蘭心想。繼續搜尋媽媽的耳環。
可是它們在哪里呢?不可能丟掉呀!她一向非常小心這對耳環,因為那是她媽媽唯一的遺物。她去哈柏溫泉曾戴著那一對耳環,她記起來了。……第二天去海灣時也戴著。當晚在床上尼克一直親吻她的耳朵,是他把耳環取下來的。……媽媽的耳環在尼克女朋友的床上!
樓下門鈴陡然響起,把羅蘭嚇了一跳。她費力壓抑住傷心、憤怒的情緒,走下樓去開門。
吉姆站在門口,穿著黑色西裝,十足迷人的經理派頭。「請進,」羅蘭說。他走進客廳,她問道︰「我拿一下皮包就可以走了,或者你想先喝點什麼?」
吉姆沒有立刻回答,羅蘭便轉過身子。「有什麼不對嗎?」
他的眼光在她身上游移不定。「看不出來。」他露出一笑。滿是欣賞贊嘆的語氣。
「你要喝點東西嗎?」羅蘭有點受寵若驚。
「不必了,除非你要喝一杯才能有鼓起面對尼克的勇氣。」
羅蘭搖搖頭。「我不需要勇氣,他對我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吉姆瞥她一眼,扶著她往轎車走去。
「我猜你是打算讓他相信,你對他已經沒有興趣了,對不對?」
眼看吉姆沒有被她的假面具騙倒,羅蘭覺得很不自在,「對。」她索性承認。
「既然如此——」吉姆發動引擎,開上公路。「我或許可以給你一點忠告。你何不先跟他聊幾句,然後嫵媚地笑一笑,道聲歉,走到另一個人身邊去,比如說象我。我會盡量幾在你左右。」
羅蘭側過頭去,感激地朝他一笑。「謝謝。」她說,心里塌實多了。
可是當電梯門在八十一樓打開,羅蘭看見優雅的餐廳中梭巡的人群時,一顆心卻緊得透不過氣來。尼克就在房里的某個角落。
在吧台旁,吉姆要了兩份飲料,羅蘭的目光隨著一群人擁向一個方向。
尼克就在那兒。……
他站在房間的另一端,正仰頭而笑,一頭褐法直往後掃。羅蘭凝視他那張英俊的古銅色臉龐。他穿著禮服的那種優雅自如的神氣,他漫不在意舉著杯子的態度,一顆心便如擂鼓般跳個不休。她望著那熟悉得令人心痛的身影,然後注意到他正在跟一個金發美女聊天,後者正嫣然微笑,一只手熟捻地搭在他的袖子上。
那是莫愛佳,憤怒涌向羅蘭胸口,報紙照片上跟尼克在一起的女人。
她把眼光扭開,正要跟吉姆說話,卻發現他也注釋著那個金發女郎,下頜緊緊繃著。在他臉上寫著憤怒的孤決以及無助的熱切,就象她剛才看見尼克時的心里的感情。羅蘭立刻知道,吉姆也愛著愛佳。
「這是你的酒,」他終于說話了,把酒遞給羅蘭。「咱們的小游戲該上場了。」他陰沉地一笑,挽著她開始走向尼克和愛佳。
羅蘭卻把他拉回去。「我們不必趕著去和他們打招呼吧?既然尼克是主任,他有責任招呼在場的每個人。」
吉姆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點點頭。「好,我們等著他過來吧。」
接下來的半個鐘頭,他們周旋在賓客之中,羅蘭越來越肯定她對吉姆和愛佳的判斷是對的。她的上司正打算挑起尼克和愛佳的嫉妒。無論何時,只要愛佳的眼光飄過來,吉姆不是對羅蘭微笑,就是和她開玩笑。羅蘭盡量配合她,裝出玩得很開心的樣子。她這麼做是為了他,而不是為自己。在她碎不成形的心思中,她知道尼克根本不在乎她做什麼,或跟誰在一起。
她正啜飲第二杯酒時,吉姆突然環住她的腰。她嚇了一大跳,一時沒有會過意來。「站在那邊的一群人,」他警告地看她一眼。「就是董事會。最右邊的那一個叫做周克福,身旁是他的家人和岳家,他們重視綁在一起。」
「怎麼沒人拿剪刀把他們剪開呢?」羅蘭開著玩笑,裝模做樣地閃閃睫毛。
「因為,」一個熟悉得刺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周家夫婦不太好看,沒有人希望他們松開來到處亂跑,嚇著了小孩子。」
一听見尼克低沉的嗓音,羅蘭的身體立刻僵直不動。她勉強轉過身來,看見他正好整以暇等著她的反應,不由得激起一股好勝的自尊。雖然一顆心已經撕成了千萬片拼不回來,她仍擠出一個笑容,把手伸給他。「你好,尼克。」
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你好,羅蘭。」他微笑道。
她小心抽回手。吉姆把愛佳介紹給她,她立刻展開最燦爛的笑容。
「羅蘭,我整晚都在欣賞你的禮服,」愛佳說。「實在很搶眼。」
「謝謝,你也是。」然後她轉向吉姆。「噢,塞先生在那兒,他整晚都在找你聊天呢,吉姆。」拼盡僅余的氣力,羅蘭抬眼看著一臉高深莫測的尼克,禮貌地說︰「對不起,我們要過去了。」
不久之後,吉姆和一名經理談得起勁,羅蘭只好自己打點自己。很快地,她周遭就圍了一圈仰慕的男士。整個晚上她都刻意不往尼克的方向看去,偶爾不小心接觸到他銳利的眼神,她都不經意的看過,好象是在找別的人。可是三個小時下來,跟她共處一室的緊張愈來愈令人不堪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