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嵐的笑打斷了她,「艾雅,我並非無法照顧我自己。」
「可是你--你……」芙嵐直視艾雅。「我只是假裝不會照顧我自己,因為那是你需要的。你喜歡無法照顧自己的人。」
「我?」艾雅的語氣一半帶有憤怒,一半帶有不敢置信。
「艾雅,你總是害怕沒有人會因為你而喜歡你。不論別人如何愛你,你總是認為那是因為你父親有錢。被帶到你家時,我只是個孩子,可是卻已經嘗盡人間的苦頭。為了避免被送回家,我決定扮演你要我扮演的任何角色。」
「而你認為我需要你顯得不會照顧自己?」艾雅挖苦地問道。
「是的,艾雅,依你的說法,你必須覺得自己‘很有用’。你總是覺得你必須向別人證明你比你父親的錢更有價值,而且你使出渾身解數去證明。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你的確非常有用,以至于你周遭的人都覺得自己很沒有用。蹺著腿坐著,讓你去忙所有的事情實在太容易了。」
「那麼,這幾年來讓你對我敲詐也是我的錯嗎?」
「是的,」芙嵐開心地說道。「而且每一文錢我都還保留著。艾雅,你的確很會賺錢,我相信你會很適合當杰明的妻子。有個瞎眼的小泵和那男孩子氣的小裘,你這輩子將會過得很有用,」芙嵐微笑著。「我相信,艾雅,你會使他們全都忙著賺錢,你會找到把空氣變成黃金的方法--跟你父親一樣。」
好一晌,艾雅目瞪口呆,不太能理解芙嵐所說的話。「每件事都改變了,」她喃喃道。「你變了,陶德也變了。」
「是的,」芙嵐說道,「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她迅速瞄了陶德一眼--他正在幫裴玲拍掉裙子上的灰塵。「陶德在歐享利的面前丑化自己,拿他的臉和身體開最粗鄙的玩笑。別說是親眼看了,我在一旁听都覺得不忍心。」
她深吸口氣,仿佛在試圖撫平內心的不安,「他是為了我才那樣做的,以前我總是以為他討厭我,一點都不關心我,可是沒想到他--」芙嵐收住口,回頭看了陶德一眼。
「他變得不一樣了,」艾雅說道。「我說不上來,但是我感覺得到。」她看著芙嵐。「就像你也不一樣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使你們倆改變了這麼多?」
「艾雅,」芙嵐抓著她的手臂急促地說道。「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這事非常重要,我必須在離開這里之前告訴你--」
她沒有把話說完,因為這時小裘朝她們跑來。剛才她們在談話時,杰明听到馬的踏步聲,于是派小裘去看是誰來了,所有的人都希望來者是孟家的親戚。
「是梅柏肯本人!」小裘揮著手歡喜地說道。「他來找他的女兒!」
芙嵐和艾雅都沒有時間思考或是講話,她們僅緊握著對方的手,眺望小裘指著的方向。兩人都沒有見過從樹林走出來的男人,但是她們都知道他是誰,這幾年來,艾雅詢問每個前去莊園的訪客關于父親的長相。經由他們的描述,她畫了許多父親的畫像,甚至還畫了兩幅油畫。
現在,毫無疑問地,朝她們走來的那個瘦小男人就是梅柏肯--全英國最有錢的人。
他直接走到艾雅的面前。「怎樣,女兒,你要如何為自己辯解?」他的目光冷峻,他的聲音顯露了無法控制的憤怒。
第十九章
當艾雅和芙嵐都似乎無法言語時,梅柏肯說︰「走吧,女兒。」然後就轉向他的手下,仿佛認定艾雅會跟他走。
「我相信你弄錯了,」杰叨挽著艾雅的手臂說道。「她不是你的女兒。」
梅柏肯回頭看著杰明,仿佛現在才看到他。雖然梅柏肯是個矮小的男人,但是他犀利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你是說我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識嗎?」
杰明將艾雅擁得更緊。「這女人是我的妻子。」
那句話使梅柏肯仰頭大笑起來,粗啞難听的笑聲顯示他很少笑。「你以為你做了什麼事?娶到了梅家的繼承人?憑你?窮光蛋一個?」
杰明的手出于本能地移到身側的佩劍,然而就在同時,早已將營地團團圍住的手下--看起來好像有三百個人--全都拔出劍來指向他。
「求求你,」艾雅掙開杰明的緊握。「我必須和我父親談一談。」
「你的--」杰明驚愕地說道,然後他的臉色變了。「我懂了,原來這就是你的秘密。你以為如果我知道你真正的身分,我會貪圖你的錢財?你認為我是那種人?」
梅柏肯搶在艾雅之前回答︰「難道不是嗎?首先你追求一文不名的芙嵐,但接著你的注意力轉移到我的女兒。」他看著艾雅。「你從不自問這是為什麼嗎?為什麼他會不再追求像芙嵐那麼美的女人,而把注意力轉向你這個丑小鴨呢?」
仿佛他能解讀艾雅的心思,他的話正好說中她心中的疑慮。
「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麼--」
「我說的是,」梅柏肯打斷了杰明。「你早就發現了這兩個笨女孩所玩的游戲,于是馬上把注意力轉移到真正的繼承人。」
「我並不……」杰明的聲音逐漸消失,因為他看得出艾雅相信了她父親的話--或至少對他起了疑心。他放開艾雅的手,覺得自尊心受創。
艾雅首度開口。「我要和我父親單獨談話。」
「好吧,」杰明憤怒地道。「既然你是偉大的梅柏肯的女兒,你當然必須跟他談話,」
「杰明……」她抓著他的手臂,但是他把臉轉開,她只好跟父親走進林間。
「你想要怎樣?」艾雅冷冷地問道。她一直夢想能和父親見面,一直努力想取悅他,如今他站在這里,她卻從他的眼楮看不出任何親情。除了錢以外,什麼都沒有。芙嵐以前常譏笑她的話是對的︰父親從來都不想要見她,因為在把她賣給包家之前,他一直無法從她身上嫌到錢。
听到女兒冷淡的語氣,梅柏肯微微一笑。「我早就听說你很像我,果然沒錯。」
「不要侮辱我,」她迅速說道。「跟我談錢的事,這婚事涉及多少錢?」
梅柏肯毫不猶豫地日答︰「我和包家簽了合約,你必須履行。」
「我現在是瑕疵品了;我已經不是處女,所以沒有新娘的價值。」
「那沒關系,因為包奎格性無能。如果你懷有身孕,我還可以因為送他子嗣而索價更高。」
听到如此無情的話,艾雅的臉色刷地變白。
「怎麼了,女兒?不相信我的話嗎?你以為我是那種寵愛小狽和小孩的慈祥老人嗎?」
艾雅原本希望父親會疼愛她,畢竟她是他的獨生女,但現在她看得出眼前的這個男人從未愛過任何人。
她挺直身體;如果她想保住她的婚姻,她就必須像父親一樣強悍。「我已經嫁人了。」
梅柏肯嗤之以鼻。「你未經我的許可就擅自結婚,對我而言,要廢除這個婚姻易如反掌。」他的眼楮閃著微光。「事實上,我相信你會發現登記你們結婚的記錄員已經神秘失蹤,而替你們主持婚禮的牧師已搬到法國。你想要證明自己結了婚恐怕是難上加難。」
艾雅花了好一晌的時間才恢復過來。「如果我不跟你走,你會怎樣對付他?」
梅柏肯再次笑笑。「那是愛嗎,女兒?我以為我教了你比愛更好的東西。除了一個畸形的男人和一個空有美貌的女孩以外,我把你身邊每一個可以愛的人都送走。」
他退後一步,打量艾雅的全身。「我必須承認我對你很失望,你居然相信自己愛上第一個認識的英俊男人,他只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