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有可能,但她不可能。」
邢念眾愈听愈迷糊,什麼可能不可能,司徒無艷和其他女人又有什麼不同。嗯……仔細一想,她和一般人的確不太一樣。
「先不談她了,這位姑娘身體極弱,我要去請大夫,就麻煩鄔兄照顧一下了。」邢念眾也不等他的回答就沖出房門,留下鄔夜星冷著一張臉呆站在原地。
要他看顧一個病得快死的女人?他鄔夜星何曾有過這等善心,不管邢念眾的交托,他轉身正想離開時,就看見無艷走了進來。
鄔夜星邪眼眸光一閃,淡笑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無艷輕哼一聲,走到床邊,盯著秋初蓮,冷淡的問︰「他呢?」
「去請大夫了。」鄔夜星的回答同樣的冷淡。
無艷面紗下的臉一沉,早知道他一定為這女子忙碌去了。
「听他說你答應他不殺人?」
「只有在他面前不殺人。」
「你是殺手,為什麼會答應他這個要求?」鄔夜星雙臂環胸,真的有些好奇。
「報恩。」
「多久?」
無艷轉頭望向他,冷冷的說︰「直到我覺得夠了。」
「那表示你還會跟著他一段時間?」鄔夜星扯唇淡笑。
無艷沒有回答,又轉向秋初蓮。蒼白、脆弱、優雅、清新,果真是朵秋蓮。
「如果跟著他,這種情形會常發生,你能忍嗎?」鄔夜星忽然笑問,眼神詭異難測。
無艷橫睨他,冷聲道︰「他的事與我何關?只要這些人不要惹我,就無所謂忍不忍。」
鄔夜星從她的聲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緒,突然對那躲在面紗之下的臉有著極度的好奇,若有可能,他想親眼看她的表情,而不是由話中猜測她的情緒。
「不管他救多少人,這些人永遠不會在他心頭上留下任何的記號,他看似博愛,實則無情。」鄔夜星盯著她,忽然說道。
「他是博愛還是無情,與我無關。」無艷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這些,只是反射性的捍衛自己。
「告訴你是要警告你,不要對他動情。」
無艷身子一僵,冷硬的回道︰「我不會。」
「是嗎?」他不以為然的淡笑,惹惱無艷,但她只是握緊手中的劍,忍了下來。
「當然。」她緊咬下唇道。
鄔夜星眸中閃過一抹令人費解的光芒,慢慢地說︰「一個異寒的人渴望的是溫暖,你是這種人。」
無艷愕然的呆立原地,半晌,倏地轉身離開,直到站在院中,才嘗到唇邊的血味。
鄔夜星的話像雷般打醒她,她這才發現自己果真如他所說,在尋求著溫暖,渴慰著火光。
受傷那日她就是被那火光吸引,昏迷之前就是那雙蕩著溫暖流光的眼眸迷惑住她,拉扯著她倒向黑暗中,泥足深陷而不自知。
不!既然她發覺自己走向偏路,就絕不容許自己繼續錯下去,她會回歸正途,因為她是冷情劍,是落鷹殿的勾魂使。
她的心是冷的,血是冷的,又何需溫暖呢?
「無艷姑娘。」
無艷听到這句呼喚,身子猛地一震,只覺得胸口被重重一擊,如果沒有剛才鄔夜星的那番話,她不會知道心動原來是瞬間的事,而明白自己心已動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罷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麼會為他對秋初蓮的關心而生氣,更因為秋初蓮的柔弱而不安,原來全是因為她心中有他啊!
一旦明白自己的感情,心中的火苗就像是加了油般的怒燒起來,整個人全陷人情感的波濤之中。
「無艷姑娘,你怎麼了?」邢念眾見無艷動也不動,覺得奇怪。
「沒事。」明知他看不到自己的神色,但無艷卻還是心慌意亂的別過頭不敢看他。
「沒事就好。大夫,到了,病人就在里面。」邢念眾轉頭對著身後的大夫,指著房門道。
大夫點點頭,跟著邢念眾走進房門。
無艷盯著邢念眾的背影,忽然間胸口一股妒意升了上來,這陌生的感覺又讓她一驚。
「我是落鷹殿的勾魂使,不需要男人,不需要感情。」她咬緊牙對自己說,硬將心中才浮現的情感重新壓人心底深處,決意讓自己回復成一個不識情的冷情劍。
***
不管她說服自己多少次,但每當看見邢念眾喂食秋初蓮傷藥那種呵護、細心的模樣,她的心就像被蟲噬,痛楚一日重過一日,直到她對自己承認,感情一旦付出,就再也收不回來,她也做不回全然無情無愛的冷情劍了。
秋初蓮清醒後,他們才由她口中得知她是當朝翰林秋如方的女兒,因為身體因素而南下別莊養病,不意在途中遇上劫匪,險些失身喪命。
她這一說,邢念眾過人的同情心又泛濫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送她回別莊吧,你們說好嗎?」邢念眾睜著黑白分明的眼,來回的看著鄔夜星和無艷。
鄔夜星瞪著邢念眾,沒有回答,無艷則是輕哼一聲,同樣沒有說話。
「你們都沒有意見,就表示贊同了。」邢念眾高興的笑道︰「秋姑娘,你可以放心,我們會護送你安全回到別莊。」
「三位的大恩大德,初蓮無以為報,願來生結草餃環——」秋初蓮美目迷漾,輕咬下唇朝他們盈盈跪了下去。
邢念眾被她的舉動嚇得自座位上跳了起來,連忙避開她的跪拜尷尬地叫︰「不要這樣!我們受不起的。」
秋初蓮搖著頭,清麗的臉上充滿堅定。「恩公對初蓮有救命之恩,當然受得起。」
「這……」邢念眾看著面無表情的鄔夜星和不動如山的無艷,只覺自己的慌張很可笑,但他最怕的就是別人對著他跪拜,就好像有數萬只的螞蟻在身上爬似的,坐立難安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快起來吧。」嘆了口氣,邢念眾只有側過身扶她起身。
「恩公——」
「我叫邢念眾,不是什麼恩公,另外站在門邊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叫鄔夜星,那位置衣姑娘是司徒無艷。」邢念眾笑著為她介紹。
「鄔公子,司徒姑娘,多謝兩位救命之恩。」秋初蓮朝兩人頷首,輕聲道。
「我沒救你,不用向我道謝。」鄔夜星冷淡的打斷她的感激。
「我也沒有救你,救你的只有他。」無艷冷哼道。身為殺手,她不可能救人。
秋初蓮微怔了怔,一時間被他們的冷淡拒絕刺傷,臉色更加蒼白。
「我的存在,是否讓大家覺得麻煩?」她輕咬唇,眼中淚水打轉,但背卻挺得很直。
「怎麼會呢?鄔兄說話向來直率,無艷姑娘的性子比較冷,可是他們都不是壞人,人很好的。」邢念眾見秋初蓮受到傷害,連忙打圓場。
「地魔從不是好人。」鄔夜星不以為然的冷笑道。
「一個殺手怎會是好人。」無艷更是故意的想要嚇她。
秋初蓮一听她是殺手,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身子不由得朝邢念眾靠近。
「鄔兄、無艷姑娘,你們是怎麼了,淨說些駭人的話來嚇人。」邢念眾不解的看著他們低叫。
「這些都是真話,不是什麼駭人的話。」鄔夜星依舊面無表情。
「即使是真話,也可以稍微婉轉一點吧。」邢念眾頭痛的看著太過冷僻的同伴道。
「怎麼說都一樣,直接比迂回來得清楚明白,省得有人誤會。」鄔夜星冷瞥向他,語氣淡漠。
秋初蓮絞著手,咬緊唇,眼淚如斷線珍珠般,無聲的奪眶而出。
邢念眾一見女人哭就頭皮發麻,他知鄔夜星向來冷酷,但也不曾見他對任何姑娘說出這麼無情的話,搞得現在一個女人哭得柔腸寸斷,而他卻是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