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有嗎?我覺得你人很好啊。」她眨了眨眼。呃,對剛才的年輕女人是有點啦。
「人很好?」袁睿純睨了她一眼,「你失了憶,連腦袋都糊涂啦?」
他從不覺得自己可以跟「人很好」扯上關系,連和他勉強算交情不錯的程夜禮也常說他難搞。
依他平時的表現來看,這是事實,他也不介意,難搞就難搞吧!只要他的劇本能賣,其他的他才懶得理會。
必梓恬歪頭瞧著他,很認真道︰「你每天跑那麼遠去喂那些貓咪,風雨無阻,還幫它們結扎……一般人很少有這份愛心和耐心,而且你還收留了我……」
「你也太天真了,這算什麼好人?」他聞言嗤笑,「我喂貓只是因為我喜歡,那是我的興趣,它們不過剛好得利;而帶貓去結扎,純粹是不想它們生太多造成我的困擾。」
「至于你,我先前說過我們是主雇關系,要不是你的烹飪技術好,我也不會聘你,說起來能用月薪三萬多請到像你這樣的廚子,一天三餐,月休四天,還是我賺到。光憑這幾點你要說我是好人,太沒說服力。」
「不是那樣的。」她用力搖頭,看著自個兒被他上了藥的雙手說︰「我知道不是,你只是……不習慣直接表達情緒而已,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你不願承認,但我曉得其實你有顆很溫柔的心。」
在經歷過喪親、被未婚夫背叛後,她已不知道自己還能夠相信什麼,除了他。
她知道自己可以相信這個不知她身份、不求回報,只是默默幫助她的男人。
袁睿純擰眉,被她這麼一說,忽然有種被看穿的狼狽。
他直覺的又擺出那張壞人臉想嚇她,沒想到女孩卻像沒看到似的,仍睜著一雙晶亮的黑眸瞅著他,神情百般信賴--就像那些貓兒,害他想撂幾句狠話「挽回形象」卻說不出口。
「……你早晚會被賣了還幫人數鈔票!」他最後只能很不爽的嘀咕了句。
不過,為什麼當她這樣看著自己時,他心中卻有種微微熱漲而酥麻的感覺呢?
明明很討厭人家把自己和「善良」劃上等號,但為何當說的人是她時,他竟沒來由的感到……喜悅?
見鬼了,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其實她也算被賣過啊!必梓恬不覺自嘲的苦笑。
她吸了口氣平復情緒才道︰「好吧,我只是想說,雖然令堂的態度不是很好,但她畢竟是你母親--」
沒想到她才起了頭,就被迅速打斷。
「停,如果你想勸我和那女人休戰,只是白費唇舌。」他倏地冷下臉,「剛才她的表現你也看到了,我一天不回去接老頭的事業,她一天不甘心。」但他從不打算接手袁家的事業,現在的工作很好,他喜歡。
必梓恬听了他的話,再回想起剛才袁夫人的態度,輕輕嘆息。「抱歉,似乎是我多事了,我剛剛之所以那樣說,只是因為我爸媽都已經不在世上,就算想見也見不到,才覺得你不能和令堂和平相處很可惜……我常在想,如果還有機會看到我爸媽,一定要加倍孝順他們……」然而這種事只能想想,不可能發生。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說︰「其實你也沒錯,每個人想法不同、經歷過的事不一樣,我不該任意把自己的想法套用在你身上。」
她的爸媽終究不是他的爸媽,她父母疼她,不代表他父母也疼他。至少袁夫人對兒子的態度……她不予苟同。
他會有那樣的反應,或許有他的原因,她不該自以為是的勸他。
袁睿純听了感到有點意外。
通常勸他修補與母親關系的人,都會講些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之類的大道理,要他多加忍耐、盡量順著母親的意思等等,惹得他更加心煩。
他听了總是想,那些人懂個屁!難道外人會比他更清楚他們母子的相處情形?
他已經是有判斷能力的成年人,他太了解自己,也了解母親,他們的價值觀相差太大,老死不相往來或許才是最好的方式。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和她分享那些埋藏多年的心事,所幸理智最後仍冒出頭,提醒他與小藍不過認識幾星期,對她說這些,恐怕是交淺言深了。
因此他只是輕咳道︰「總之,我的事你就不用替我煩惱了,只要按時幫我準備三餐。」
必梓恬再遲鈍,也听得出他特地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牆,在心底隔出不讓她觸踫的角落。
她突然有幾分失落,卻不明白自己為何失落。
他們本來就沒那麼熟不是嗎?他沒道理要把心事讓她知道,那麼她又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搖頭甩去異樣的心思,她起身朝他擠出一抹微笑,「謝謝你替我上藥,我沒事了,先回廚房看有什麼需要忙的,你也快去忙你的工作吧。」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她便匆匆溜進廚房。
袁睿純瞪著她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向來明明是將所有人拒于心門之外,也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何以看見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倉惶逃離,他卻覺得很歉疚?
紐約
「總經理,本家的人來電,說有要事想和您談。」
鮑司高層會議進行當中,總經理秘書硬著頭皮敲門打擾。
他知道這場會議的重要性,這幾年公司大股東一個個過世,對于公司的沖擊不可謂不小,今天的會議就是要討論因應之道,他不該打擾。
只是總經理曾說過,凡事仍以本家優先,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要先沖回去為他們頂著,所以盡避關家的佣僕話說得不清不楚,他也不敢怠慢。
身為總經理的劉昊揚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道︰「知道了,我去接。」接著他回頭向眾主管點頭致歉,便匆匆出了會議室。
對他來說,再重要的會議也比不上那通電話。
「關家不是听說就只剩那個女孩了嗎?」劉昊揚才踏出會議室,其他人就開始談論起來。
「是啊,那女孩才二十六歲,據說繼承了所有關家的財產,當然也包括了酒樓的大半股份--」
「唉,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能做什麼事,還不都是總經理一個人撐著?」
「她能放手讓總經理繼續做事,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就是說啊--」
劉昊揚隱約听見了他們的話,此刻卻無心理會,他急著回到辦公室內,接起電話,「我是劉昊揚。」
必家就只剩梓恬了,是她找他嗎?
當初她父母的去世帶給她不小的打擊,前陣子又出了車禍,若非董事會里就剩他這半個關家人,公司需要他坐鎮,實在抽不了身,否則他真該回去探望、陪伴她才是。
算算上一次和梓恬通電話,都已經是兩個多星期前的事了,那是她結婚的前一天,他特地打電話向她道賀。
這樣看來,他對她還真是疏忽了。
「姑爺啊,我是關家的李福。」電話那頭的是個听來蒼老的聲音。
第5章(1)
必家是歷史悠久的世家,因此下人仍沿用古老的稱謂。
劉昊揚怔了下,不是關梓恬,他的語氣便冷淡了許多。「原來是李管家,家里有什麼事嗎?」
李福在電話那端嘆了口氣,「姑爺,我有愧您和少爺的托付啊……」
那語氣令劉昊揚心頭一緊,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追問︰「什麼意思?梓恬怎麼了嗎?」
「對不起,姑爺,小小姐不見了……」
「你說……梓恬不見了?」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麼時候的事?」
這麼大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不見?依關梓恬的身份,劉昊揚直覺的想到綁架,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