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剛才大嬸說的小偷,她更覺得不安。
心知自己一直站在這也不是辦法,崔妏薔只得咬牙往樓上走去。
由於行動不便,她爬起樓梯特別吃力,好不容易爬至五樓的住處,她再度手忙腳亂的拿著鑰匙串一個個試。
當門一開,一股悶重的味道立刻從屋子里飄出,讓她嗆咳了兩聲,心里更覺不妙。
這身體的原主人是多窮,怎麼挑這種居住環境?難道韋佑書給的薪水很低?她在心底月復誹著。
所幸那味道一下就過去了,看來只是因為久久沒人進出,屋里空氣不流通的關系。
她蹙眉走進屋里,忙將窗戶都打開。
馬媛莉說,她租的是這兩房小鮑寓單位里的其中一間雅房,不過因為環境不好,上個房客搬走後,另一間一直都租不出去,目前就只剩她一個。
這死氣沉沉的環境別說人了,八成連蟑螂老鼠都不想來吧。
崔妏薔瞪著室內布滿灰塵的客廳,嘆了口氣,打算等腳傷好一些後,再來整理這淩亂的公共空間。
她走至那掛著布簾、听說是她的房間門前,找出鑰匙打開。
房間小小的,大概只有她還在崔家時的更衣間大小而已,所幸還算乾淨整齊,且有扇對外窗,住在里面不至於悶死。
她擱下包包先開了窗,再轉身回顧未來即將住上一段時日的小房間。
「唉。」之後該怎麼辦?
雖然出身富裕,可她一直覺得自己不跑趴、不愛逛街,閑暇時間都窩在家里,生活可說非常「平民化」,只是現在看來她和這種「平民」還差得遠了。
崔妏薔再度嘆氣,並開始在房里東翻西找,看能不能找出一些關於這身體原來主人的資訊。
房間里的擺設很簡單,單人床、簡陋的衣櫥、電腦桌、化妝台,再加上小小書櫃,就沒了。
私人物品也不是很多,除了一些書和紙張文件外,比較顯眼的大概就數掛在電腦桌旁牆上那本有著各種顏色筆注記的年歷。
她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待在房間里模索,才大概了解了下自己的新身份。
葉瑾彤,育幼院長大的孩子,目前在一家名為「冠陽」的網路游戲公司上班,雖然規模不算大,卻代理了幾個國外熱門的線上游戲。
身為高階主管的秘書,照理說她的薪水應該不少才是,居然租房子租在這種地方,是省錢省餅頭了吧?
不過她倒是在抽屜中找到不少捐款單據,顯然這身體以前的主人每個月都會捐些錢回育幼院,是個懂得飲水思源的女孩,若以後真得用這身份過活,崔妏薔覺得這筆錢應該繼續捐下去。
大致了解整個情況後,她只在房間里坐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想逃離,就算過去愛當宅女,這麼小的空間,也讓她很難舒服的宅著。
真難想像從前的葉瑾彤是如何在這生活。
拄著拐杖走至廚房,那顯然很久沒用過了,流理台和瓦斯爐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她打開櫃子,發現里面鍋碗瓢盆倒還俱全,看起來葉瑾彤偶爾也是會開夥。
想了想,她決定利用這段「病假」的朝間,先拾回過去的興趣來打發時間。
***
橄欖油、椰子油、棕櫚油、甜杏仁油、乳油木果脂……
崔妏薔拎著一個提籃,幾乎把架上看得到的東西都掃進籃子里,沒多久就快提不動了。
哎呀呀,培養這種興趣就是麻煩,一買就得買好多東西,要不然東西做到一半發現少東少西的,可就麻煩了。
好在店員頗熱心,見她一副「大戶」架式,還拄著拐杖看起來行動不大方便的樣子,就立刻親切的迎上前,接過她裝得滿滿的提籃,還不忘另塞了個空提籃給她。
「謝謝。」她朝對方一笑,繼續在這二十來坪大的化工原料行里血拼。
搜刮化工原料行里的商品,大概是她還是崔妏薔時少數的樂趣之一。
她本不是愛逛街的人,不過凡是喜歡DIY的人,進到這類的店多半很難抗拒誘惑,看到什麼都想買。
但她也有好陣子沒玩了,先前韋佑倫就對她這興趣頗有微辭,認為堂堂崔家千金,將來又要成為韋夫人,怎麼可以親自動手做那些在他看來不入流的東西?
所以過去的她盡量低調,訂婚之後更是再也沒踫過,現在實在好懷念啊。
看著那些熟悉的材料,她忽然覺得心情輕松了許多。
至少,這世上還有些東西是沒改變的。
因為已臨近晚上六點打佯時間,雖是假日,店里卻只有她一個客人,在拒絕店員小姐的產品介紹後,她獨自悠哉的慢慢逛。
正當她努力把所有材料都掃進提籃里時,卻突然听到門口響起開門的叮咚聲。
「歡迎光臨。」她眼角余光瞄到一位店員小姐迎了上去,「請問需要什麼,我可以為你詳細介紹!」
那語氣里帶著過份的熱情,讓她有點訝異。
這間化工原料行當她還是崔妏薔時曾來過很多次,算是老客戶了,但過去也沒受過如此熱情的招待。
「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先自己瞧瞧。」一個沉穩的嗓音淡淡道。
奇怪,好熟悉的聲音……崔妏薔迷惑的想著,直覺轉頭望向門口,卻不料剛好對上了對方的視線。
怎麼是他?!她瞠大了眼。
另一頭的韋佑書也很錯愕,沒想到會在這里踫上自家秘書。
「嗨。」崔妏薔愣了愣,才突然想起自己目前可是人家部屬,只得不大自在的先打了個招呼。
韋佑書沒立刻回應,他訝異的看著她提籃里的瓶瓶罐罐,過好一會兒才開口,「不是受傷了,怎麼不在家里或醫院待著,還跑出來買東西?」
「就、就是怕在家里太無聊嘛……」她乾笑。
「你也會做手工皂?」
她有注意到他話里的「也」字,卻一時想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麼說。
「唔……嗯。」她含糊的應道。
員工私下有什麼興趣當上司的應該管不著吧?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
韋佑書走向她,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不是失憶了,還記得如何做手工皂?」
她的心一跳,小心翼翼的道︰「是、是啊,稍微記得一些……」
他倒是提醒了她,自己目前正在「失憶中」,可要當心別露出什麼馬腳。
見他臉上表情有些怪異,不想在這話題上繼續打轉,她連忙轉移焦點,「我也沒想到你會來化工原料行。」
「我平時是不會來逛沒錯。」他開口,「只是有個朋友很喜歡做手工皂,以前常來這兒買東西……」
不對,他跟她說這麼多干麼?韋佑書皺眉,突然有些後悔。
他表面上開朗大方,面對多數人時都是一臉輕松燦爛的笑容,然而只有自己明白,他內心其實有個陰暗的角落,誰也不能窺探觸踫。
他打算隱瞞一輩子的那個秘密,從沒想過要和誰分享,雖然……如今最重要的那個人已經不在,這秘密不再有隱瞞的必要。
想到那人,一股濃濃的苦澀驀地自胸口涌上,嗆得他腦門發脹。
「所以你是來買東西送朋友的?」崔妏薔忍不住好奇問道。
他一怔,隔了幾秒後才道︰「算是,也不是吧……」
他來其實只是想看看那人平時最喜歡逛的地方,原本並沒有打算買什麼。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來這麼模稜兩可的答案啊?崔妏薔在心底嘀咕,卻忽然捕捉到他眼底掩不住的失落,胸口忽然有些疼。
那種感覺讓她很不習慣。
在她印象里韋佑書明明總是一副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樣子,哪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了?兩次以葉瑾彤的身份與他對話,都讓她有點難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