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他的眼楮是什麼顏色可不是重點!辰綾甩去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
重點是,他怎麼知道她是特意到他身邊,還別有所圖?她應不曾露出什麼破綻的?
不過他的確善于說服人心,她的意志強烈動搖起來。
她忍不住想,若老實將自己的意圖說出口,是否就真能像子甫一樣,從殷華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或者該說,她有本事讓他答應嗎?
「無妨,我不急著要答案。」像是看出了她的遲疑,殷華又道︰「你可以再好好想清楚,只是我話得說在前頭,要從我這得到什麼,自然也得付出代價。」
代價?她能付出什麼代價?
辰綾茫然了。
為了復仇,她當然連自己的命都肯賠進去,但殷華要她的命干麼?
只是除了命之外,自己還有什麼可以給他?
他身邊的能人文有子甫,武有行風,她是萬萬不及,那麼她究竟能為他做些什麼?
一瞬間許許多多的念頭涌進辰綾腦中,她甚至想著是不是該月兌去蠶衣,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實面貌。
利用色相確實是下下策了,只是那張容貌,也許有機會打動他……吧?
「用不著緊張,我什麼都還沒說呢。」殷華的聲音再度打斷她的冥想,「不如我現在就給你個展現忠誠的機會好了。」
這太子的思考實在異于常人,總是不按牌理出牌,辰綾完全跟不上,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請殿下吩咐。」既然想與殷華這種聰明的人打交道,她也不再扭捏作態,直接開口。
「很好,我喜歡你的大方。」殷華再度微笑,「那麼,你就從親自為我打點三餐開始好了。」
什麼?她再度錯愕。
***
辰綾實在不懂殷華到底在想什麼。
站在廚房里,盯著那些人忙碌的為太子殿下準備膳食,她心頭第一百零一次浮上困惑。
他揭穿她的謊言和身份,卻沒處罰她;他看出她別有企圖,但又不介意,甚至一點也不急著知道她想要什麼,只忽然莫名的要她替他打點三餐。
種種不合常理的行徑,令她完全無法理解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所幸他僅要她從頭到尾好好監督廚房做出合他口味的膳食而已,沒真要她親自煮,不然肯定累死人。
且在那之後,殷華「沒胃口」的情況便未再出現過了,令她百思不解。
當廚房終于備好太子的午膳,她隨著幾名宮人一起送至太子的殿閣。
「繆姊姊真厲害,沒來多久便得了殿下的歡心,在你之前殿下可從未如此寵幸哪名宮女呢!」一名年紀與她相仿的宮女說著,語氣里不無羨慕。
「是嗎?」辰綾微微苦笑。
這類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听到了,然而辰綾總覺得與其說殷華寵幸自己,還不如說是在逗著她玩或見不得她閑……
不能怪她有這樣的想法,畢竟經過這一個多月來的相處,讓她深深覺得殷華根本是以溫文病弱的外表掩飾陰險內心的家伙,往往沒講上幾句話就噎得她語塞,而他還一臉沒事樣,真難為行風和子甫能在他身邊待這麼久。
這男人……她實在看不透啊!
第3章(2)
「當然,哎,雖說殿體不大好,不過姊姊若能一直得殿下的寵,甚至為殿下添子,日後前途可是大好呢!」那名宮女掩唇輕笑。
添子?!苞殷華?!辰綾一想到就頭皮發麻。
盡避先前她確實曾想過以色侍人,好說服殷華同意支持出兵冀國,可這些日子以來她早已明白這看似病弱的北蠻太子,絕非自己能夠輕易掌控的對象,因而徹底斷了念。
「講話沒個遮攔。」一名較年長的宮女回頭瞪了那嘴碎的年輕宮女一眼。
「人家說的是事實嘛!」
「殿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淨說這些做什麼?」
「不好還納什麼良娣……」那宮女咕噥著,然後再度被年長宮女狠瞪。
但她的話倒是提醒了辰綾。
差點忘了,這回選秀雖末選出太子妃,卻也為太子納了個良娣,只是殷華病情始終不穩,那位張良娣便仍住在宮里。
想著,她倒有些同情那位張良娣了,幾乎是一嫁進來就守活寡。
丙然人無完人啊!辰綾感嘆。
殷華精明成這樣,又身為太子,身子骨卻不好,還不愛喝湯藥。
自從先前殷華喝了孫御醫開的新藥方,情況卻更壞後,她就再也不敢非要他喝藥不可了,都悄悄替他把湯藥倒掉了。
好在最近他的氣色似乎還不錯……
「靈兒在想什麼?」殷華的聲音突然飄了過來。
辰綾一怔,很快回神道︰「奴婢在想,殿下這幾日氣色看起來挺好的。」
唉,差點又忘了千萬不能在殷華面前恍神,還好嚴格說來這也不算說謊。
殷華放下碗,有幾分興味的瞧著她戰戰兢兢的模樣。
這小爆女實在很有意思。
活在宮內這種爾虞我詐的地方,他理應對任何人都懷有戒心,這麼多年來,除了行風和子甫外,他也從未真正相信過誰,包括一些伺候了他許多年的人。
可這新來的小爆女……該怎麼說呢?
其實對付這種「別有居心」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戳破,甚至適時給她一些契機,然後看她究竟打算做出什麼事。
餅去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也順利揪出不少想他死的人。
但靈兒……或許因確信她並非容妃的人,他有恃無恐,故意直接對她把話挑明了說,想看她有什麼反應。
她人很機靈,也識時務,雖然他知道她肯定在心底月復誹自己無數次,覺得他存心耍她,不過自從有她這個太子親信親自監督廚房後,那些人確實不敢在他膳食里動什麼手腳了。
沒辦法,這些年來他的味覺早被練就得異常靈敏,只要嘗一口就知道有沒有被下過藥。
當然這些事她並不曉得。
「殿下有什麼其他吩咐嗎?」辰綾被他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只好開口。
他又思量了一陣,才道︰「我最近的確覺得身體好多了,下午想去騎個馬,你也來吧。」
這長年臥病在床的太子居然也騎馬?她訝異了。
哎,這樣歧視人似乎不大好,好歹他也是太子啊。辰綾在心底反省了一下,然後道了聲「是」。
用完午膳後,殷華真帶著她去了馬場。
盡避這只是皇家在城外的一個別院,佔地仍不小,辰綾先前便從未接近過這馬場,因此好奇的多瞧了幾眼。
而當殷華的馬兒被牽出來時,她卻突然瞠大眼。
「流雲?!」她驚訝的月兌口。
那匹高壯結實的白色駿馬,分明就是流雲的模樣。
若不是僅存的一點理智還死死拖住她的腳步,她多想沖上前,問問它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流雲?那是誰?」殷華走上前,輕拍了拍馬兒,那白馬立刻親昵的頭輕輕頂了頂他,顯然與主人感情不錯,「難不成你見過黑山?」
听到這名字,她的臉色更蒼白了,「黑山……是這匹馬的名字?」
「是啊。」他手里輕撫著馬兒,眼神卻停留在她身上,「你見過它?」
「沒,我怎麼會見過太子殿下的坐騎?只是以前曾見過一匹很相似的白馬,就叫流雲……」她勉強擠出笑容,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馬兒身上挪開,「不過殿下把一匹白馬取名為黑山,也太奇怪了吧?」
流雲已經死了,還是親眼死在她面前。辰綾不斷提醒自己。
六年前是她親自剝下它的皮,然後花了半天的時間將它埋了。
眼前這匹馬不過是長得很像它而已。
但為何殷華會將它取名黑山,而這匹黑山,是否也像流雲一樣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