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出的一手由西裝口袋中抽出皮夾,他取出工資遞到她手中。
咬著唇,他的舉動讓她有片刻的清醒。
除非她想找房子、想被逮回去和親,或是想流落街頭,否則她得依賴他!
晶瑩的淚滴凝聚于眼角,她倔強的抬頭,硬氣的數了一遍手中的鈔票,將多余的張數丟還給他,握著手機沖下車。
很快的她的身影消失在合巷里、公寓前。
寂寥的夜風掃過,熱氣不褪。
車里的人獨自抽著煙,深炯的眸光緊瞅著那抹消失的背影,許久許久之後才將車緩緩駛離。
09
窗外的雨絲沖刷掉部分夏日的燠氣。
夜風輕拂,為方入夜的夏溫帶來一絲沁涼。
嗟、嗟、嗟、嗟,客廳的一隅,莫妤低著頭雙手認真地敲打著字鍵。
「當、當、當、當……」牆角的壁鐘傳來整點的報時聲。
放下手中的工作,她起身走進廚房去煮咖啡。當濃郁的咖啡香溢滿整個室內時,門鈴響起。
莫妤迅速地上前開門,拉開門的剎那,她對著門外的人泛起一抹甜膩的笑。
自上次與易濟曜吵了一架後,這兩個多星期來,到公寓取回磁片的工作,已由Tina代勞。
易濟曜似乎是刻意保持距離、避而不見!
而莫妤也樂于此種互動模式,可減少兩個人見面的尷尬。
「晚安!」照慣例,Tina一入門即送上一束雪白的玫瑰。「我家隔壁的花店特價!」她比著那一朵朵嬌艷的花兒,講著每晚固定的台詞。
伸手接過花束,莫妤喻嘴一笑,轉身插好花束後,她貼心的端來一杯咖啡。
「Tina姐,這是今天的磁片。」握筆的手在紙上輕緩滑動,她將磁片放入信封中遞上前。
接過磁片放入皮包中,Tina由里頭取出一張紙。「有你的傳真,是今早傳到易總辦公室來的,可能是……由電台傳來的。」
傳真?莫妤擰起細眉,清澈的眼里有著問號。
這號碼她只用過一次,會是誰呢?
翻開對折的紙張,娟秀的字映入她的眼簾。
小莫,你還好嗎?嗓子可以說話了嗎?
有個好消息讓我急著通知你︰
昨天黃昏的時候,你姐姐透過特殊管道連絡上我了,她說要你到香港一趟,有東西放在你外婆家,希望你能在這周末前去取回,並且再過一陣子她就會回到新加坡。
還有我大概一星期後就可回來了,屆時再聚。
睨蓉書
「你要去香港嗎?」啜了口咖啡,Tina關心地問。
今日在公司時,她已看過傳真,但她並不認為目前還不能說話的妤適合自己一人去香港。
而她的老板似乎也這麼認為,才派她先來探探口風。
「我想我是一定得去一趟,姐姐留了東西在外婆家,一定很重要。」莫妤搖了搖頭,直書的筆頓了下,又接續的寫道︰「香港我很熟的,有一段時間我還住在那兒,所以Tina姐你不用為我擔心。」她看著Tina投過來關心的眼神,又急忙的解釋。
「是,但是……」長長的吁出一口氣,Tina欲言又止。「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她問了心底盤算的重點。
「後天吧!」筆尖輕磨,好充回答的直接。
「那……我後天就不來收資料了。」看著白紙上的字,Tina似在思忖著什麼。
「我回來後會將工作補齊。」甜膩的笑容飄上嫣紅的唇瓣,妤直書保證。
「這倒不是問題,老板不急。」Tina口中的老板指的是易濟曜。
似乎是有意逃避,莫妤刻意拉開話題。「再來杯咖啡好嗎?」圓潤的鋼珠滑過紙張,她起身去取咖啡壺。「小莫。」Tina突倏的喚住她,這段時間她也習慣這稱呼了。「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說話一向直接。」她欲言又止,不知所雲。
莫妤眨著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從未看過他對任何女人這樣認真過……你要好好把握。」Tina道出了不搭軋的話。
苞在易濟曜身旁多年,她看過許多女人來來去去,但卻從未見過他對任何女人動了真心,除了眼前這位。
他?
莫妤長翹的眼睫眨得更快,機靈的大腦載滿了Tina的話。
「我先走了。」Tina走過來輕拍她的肩。
哎!年輕人的情感,交由年輕人自己解決吧!
直到Tina的身影消失在公寓,莫妤的大腦依然反復思考著同一問題——
Tina口中的他,指的是易濟曜?!
***
晨曦透過薄紗窗簾撒入室內。
莫妤揉睜著眼,呆瞪著天花板,她一夜無眠,只因Tina昨夜離去前的那句話。
他對她認真?
搖搖頭,她想甩掉深植在她腦海的人影,卻無法將那冰冷容著寒星的眸光甩出腦海。
低低的申吟了聲,一夜無眠的腦袋發脹的難受。
她索性起身,到客廳去拿止痛藥。她需要吃點藥,好好的睡一覺,否則她機靈的小腦袋,就快要報廢了。
下床,她輕撫著額頭走往客廳,光果的小腳踏在凌晨的地磚上,傳來陣陣沁涼。
拉開矮櫃,她很快的找到了止痛藥。取了杯水囫囹吞下後,才一回身,她即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
莫妤驚愕的忘了移動腳步,微啟的小嘴久久無法合上。
如她初次在小鮑寓里過夜時一樣。
他倚在客廳角落的矮桌前,席地而坐,看著手中的文件。舉止依然尊效而優雅,霸氣而不野蠻。
緩緩的抬頭,他黨亮的黑眸緊鎖著她。「頭痛嗎!」柔聲低問,他擰起眉。精銳的眼緊盯著她小手中握著的水杯,順長的身影很快地移動到她眼前,寬大的掌將她拉進懷里,修長指端輕揉著她的額際。
錯愕的推開他,莫妤眨著眼,柔媚的眼里充斥著疑問與驚愕。
他……他何時來的?怎……怎會有鑰匙呢?
「Tina告訴我,你執意要去香港。」易濟曜聳了聳肩,長手臂一探又將她拉近,不喜歡她的閃避。「我不許你獨自一人前去!」他的口氣霸道且獨裁。
說什麼他都不放心讓她一人獨自前去香港!
掙不開易濟曜有力的臂膀,莫妤索性撇過頭去,螓首低垂,充耳不聞,閃避著他的凝視。
他態度的驟變令她疑惑,這兩個多星期來,他不是保持著距離、避而不見嗎?
為何又會突然出現在公寓呢?
見她低頭不提筆,易濟曜無奈長嘆。「你還生我氣?」他很難遺忘,那夜她氣忿地沖下車的身影。
大掌一伸強行接過她手中的水杯,將一枝鉛筆硬是塞至她手中,催促著她回話。
這兩個星期的時間,他認真的思忖過對她的感覺,他喜歡她勝于過往所交往過的任何一個女人,他在乎她、是打從心底深處的在乎!
所以他不許她逃避,哪怕她心里尚未準備好,他也要定她了!
小手握著筆,退離了兩步,莫妤才在紙上緩緩摩挲著。
「你幾時來的?還有鑰匙呢?」頭痛未減,她單手輕揉著太陽穴,答非所問,盡量避免觸及心里深處盤桓復雜的心緒。
她喜歡他、愛上他了!
但,他卻是睨蓉暗戀的對象呀!
一思及這事兒,她細眉陡擰,機靈的腦袋又無端的脹痛了幾倍,頭痛欲裂。
看了她一眼。「在公司忙到凌晨,然後我就直接過來了。」他靠近她,伸手將她拉近,一手體貼的為她輕揉著太陽穴。「鑰匙是我媽給的,她很喜歡你!」不許她再逃避了,他干脆將她困在臂彎中。
兩人如此的貼近,近到她可清晰听到他狂烈的心跳聲。
那沉穩的心跳聲如魔法妖術,震懾了莫妤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