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座車門打開,一個壯挺的男子撐著傘走下車,他身上那襲純黑色的亞曼尼西裝因狂落的雨,而沾了些水氣,但卻絲毫不減他傲然的英氣、與生俱來的狂佞氣息。
「可憐的小貓,你掉入水坑了嗎?」易濟曜搏著傘,兩三步即走到莫妤的身前。
他詫異于在這情況下再次遇見她!不過她看起來狼狽極了!
比上次在他面前摔倒時還要糟糕!
由上至下又打量了她一圈,他黧亮的黑眸定在她那因雨水受凍而泛紫的唇瓣上,心里無端的抽搐了下,他竟為此感到不舍。
嘲諷的口吻依舊不變,莫妤不必抬頭也知道來人是誰!不過現在的自己已疲累、可憐到無力與他做口舌之爭,何況目前的她……可算是半個啞巴!
靜默的越過他、與他擦身而過,她視而不見、不想理會他!至少不想再听見由他口中所說的,所有調侃她的話!
在越過他身旁約一步的距離,他忽然伸臂扯住了她往前移動的身子,另一手撐著的傘為她遮住了下落打在她身上的雨點。
他突來的溫柔,讓她的心一顫,瞬間她抬頭看著他,由他深炯的眸光中,她看見了自己落魄的倒影。
下一瞬間,她再也克制不住的抿唇低泣……
天啊!她居然在他面前哭泣、這一定又會成為他取笑她的笑柄,他一向喜歡取笑她的,不是嗎?
沒有預期的揶揄,他的反應先是靜默,然後他溫柔的摟緊她。走了兩步後,他干脆抱起她,大步的跨上了車。
莫妤沒有掙扎,畢竟這幾天下來,她真的好累、好累了!
淋了雨、哭累的她,全身早已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
在觸及他胸懷的同時,她甚至覺得眼皮好重呀!昏昏沉沉的,她真的好想睡!
意識朦朧中,她甚至覺得在他的懷里好溫暖!
是她的錯覺嗎?
然後……她只听到那個惹她討厭的男人,對著他的司機說︰
「今晚不回大宅了,送我回公寓吧!」
***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停了。
幽幽轉醒後,搶先映入她眼簾的是半掩紗簾,窗台上的那株茉莉花。
白色細小的花瓣,在七月酷熱的仲夏夜里綻放,隨著夜風的吹拂,帶來淡淡、甜膩的香氣。
收回視線,莫妤一雙澄澈的眼在室內逶了圈。這是一間極為簡單的臥室,除了該有的櫥櫃、外加一張桃木書桌,整個臥房里就只剩這張大床了。
揉了揉眼楮,她機靈的大腦很快地想起了這房子的主人是誰。
然後她的視線又在室內逶了一圈,進而轉向幾步外被飄揚的窗簾微遮的陽台。
沒有!他呢?她的視線,證實了他並不存在!
而整個室內甚至靜得幾乎連針掉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辨,他該不會將她一個人丟在這兒吧!
思及此,她迅速地由床上爬起,但卻發現了自己身上所穿的,是件寬大的不像話的男性襯衫。
「啊!」她驚訝的低喊,但喉頭依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拉了拉襯衫,她朝自己昂挺的胸前瞧了一眼,兩眼一直、結果讓她險些沒暈倒!
她離譜的發現,襯衫下的她,居然是……一絲不掛!
懊死、該死、該死!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咒罵。
「該死的渾蛋!」定是他!瞧他對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她一定要剝了他一層皮,非得剝他一層皮不可!
三兩下的爬下床,莫妤已顧不得身上穿的是何衣物了!她一定要找到他,雖然目前她不能講話,但並不表示、她不能同他理論!
***
旋開了臥室的門,莫妤很快的發現,這間房子真的不大。
扣除掉方才的臥室,目前映入眼簾一覽無遺的客廳,而後幾步外的餐廳、小巧的廚房,除此之外已無多余的空間了。如她無計算錯誤,這房子根本不超過二十坪巴!
一個在金融市場上能呼風喚雨的男子、亞洲銀行的總裁先生,卻如此寒酸的窩住在這樣一間小鮑寓里,若說出去……恐怕打死也不會有人願意相信吧!
沿著微弱的光源,她很快地在客廳的一隅找到了他,他正席地而坐,倚著角落一張低腳的桃木桌,專注的看著他手中的文件。
她邁步走向他,在離他身後約一步距離時,他忽然回身盯著她看。「醒了!」緩緩的語調中,有著極度的催眠作用,讓人忘了該向他發脾氣。
愣了一會兒,莫妤皺起了細眉。她忽然想起,目前的她是個啞巴,是無法罵他消氣的。
見莫妤不語,易濟曜挑起濃眉,反倒調侃起她。「怎麼……淋過雨後就成了啞巴了嗎?我記得撥電話給我那日,你挺伶牙利嘴的不是嗎?」他的話中帶著濃濃的嘲諷味,像是故意激怒她。
瞪著他良久,莫妤的一張小臉由虛弱的泛白轉青,無法開口反駁的痛苦,讓她緊握拳頭的小手已喀喀作響。
瞥了眼一旁茶幾上的紙筆,她飛快、恨恨的寫下一長串的大字。
「誠如你所願,我真變成啞巴了,你高興了是不是?」
甩掉手中的筆,她奮力的將紙張往他臉上扔。
看完了那一長串的字,易濟曜的臉上卻無預期的嘲諷。「你嗓子出問題了嗎?」他站起身,單指比了比喉結,臉上浮現少有的關懷之情。
執起筆,對于他的好心,她卻不打算領受。,
「少假惺惺的關懷,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啞巴!」她打算把所有的罪過都往他身上推。她心虛的在心里一遍遍催眠自己若不是前些日子她在電話中對著他嘶吼,恐怕嗓子還不至于雪上加霜,變成啞巴。
由她下筆時過重的力道,他知道她心里正燃著忿怒的熊熊烈焰,不過……他卻一點也不以為意,他炯亮的眸望入了她清澈靈晰的眼,現在除了這對迷人的雙眼外,他更喜歡她直接不做作的個性。
她與他身旁的那些女人不同!她不會委意的攀附、虛偽的討好他,而且……甚至敢與他據理力爭、惡言相向,這是他過往的生活中不曾遇過的!
記憶中,他周遭的生活里,除了幾位好友外,則從沒有任何男人、更別提是女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大聲的說話!
易濟耀聳聳肩笑了笑,黧亮的黑眸閃過一道狡詐。「你是說……你會變成啞巴,完全是因為我的關系嗎?」挪動腳步,修長的腿一跨,他居高臨下的睥睨她。「你希望我如何賠償你?」他意味深長的笑,微哼著鼻音接續道︰「要我以身相許嗎?」壯挺的胸膛惡意的故意逼近,隨之他可惡的咧嘴大笑。
剎那間,他發覺他一天的疲憊,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不見;甚至這幾年來,他已不曾如此開懷的大笑過了!
以︰!以身相許引
他的話在她腦中炸散開來,靈活的眼飄過自己不適當的穿著——一件過分寬松的襯衫,而這件襯衫的主人,如她無推測錯誤的話,正是眼前這個該死的男人的。
思及此,兩朵羞紅瞬間爬上她的頰靨,下一秒鐘,她跳離了他兩步的距離。
一拉開距離,她才真的感受到他偉碩的身形、修長的身材。視線下移,她很難不注意到他那結實糾結的胸肌,在銀灰色的襯衫下若隱若現,甚是迷人!
莫妤難過的咽了口口水,連忙撇開頭、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她企圖穩住自己狂亂的心跳。
她!她是怎麼了?怎會……像個一樣,忍不住的偷瞄他呢?
不、不能忘、她不該忘記——他是個可惡的男人呀!
是個可惡、而且喜歡嘲笑她的男人!
不管她如何的提醒自己,但此刻她臉上的羞紅,早已由雙頰竄至耳根、一路蔓延至細致如瓷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