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嬌笑聲一路上尋來,終于在一片杏花園內發現一小竹蘆,他近身一探即被吸引住視線,足下似生了根般的定住……「哎喲!小姐,不成啦!這兩團紅通通的果子,您要月兒怎麼?出去啊?」自稱月兒的小婢對著鏡子大叫道。
手拿朱筆的小女孩閃著一雙慧黠的眸子,戲耍著雙頰通紅的小婢,愉悅地嬌笑道︰「月兒,我就瞧你這模樣好看的很,要不,咱們同爹問去!」
開口的小女孩,清麗娟秀的小臉蛋上蛾眉細長,兩腮略現桃紅,模樣煞是嬌俏可愛,那雪膚般的柔肌在余霞照射下漾著醉人的紅暈,活月兌月兌是個美人胚子。
冷如星愣愣的看著她,激動的情緒一下子將他的心給揪住,年紀尚小的他無法體會那份撼動的情緒究竟為何,只是呆愣地望住她,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不行啦!小姐,你就再忍耐些,老爺說了,再過些天你就可以出去玩,這會兒你千萬別使計陷害月兒才是。」
小女孩鼓著紅潤的雙頰瞪視著小婢,然後就像挫敗的公雞一般,無力的往床上一躺。
半晌後,她問︰「月兒,你知不知道為什麼爹爹要把我關在這兒?我真的好想出去玩呢!」
柔柔的嗓音听來有份乞憐的味兒,令人極想順了她的願、如了她的意,是呵,誰忍心讓這麼一個玉瓷般的娃兒傷心難過?
冷如星跎著腳尖,眼巴巴地探向房內,心里著實焦急,心想那床上的小小人兒該不會是在哭泣吧?霎時,他的心竟有些痛呢!
「小姐……」月兒無措的撥弄手指,然後將臉蛋往床上靠去,「月兒再陪您玩,好嗎?」
說著便拉起小女孩握有朱筆的手朝自己臉上涂抹,還嘻嘻哈哈地逗笑說︰「小姐,您瞧瞧月兒現在這模樣好看嗎?」
床上的人兒一瞧小婢將整張臉涂得像只紅面猩猩般,便噗哧一聲笑了開來,忙以袖口?小婢拭頰。
「月兒,你現在這模樣別說是好看,就怕你出了這門就把人給嚇死。月兒,我真的好想出去玩哦!」
笑著笑著,她又難過起來,畢竟只是個十歲的娃兒,正值活潑好動的年紀,怎能忍受被困于這小小竹蘆之中?
啪!
窗外陡然傳來杏枝斷裂聲,房內的兩人互看一眼後便探往窗口查看,只見一名男孩的背影疾步地奔過拱橋而去。
「月兒,他是誰?」
這男孩有一副相當好看的背影哩!小女孩凝望著背影,心里如是想。
「就是他羅,害得小姐被關在此地的罪魁禍首,不過,也奇怪的很,他怎麼會跑來這兒呢?」
小女孩疑惑地看一眼小婢,不解他為何會害她被爹爹禁足?
這時,冷如星已飛快的奔回房中,胸口還怦咚怦咚的響著,剛才他貪戀的看著小女孩的嬌俏模樣,一時忘了神拉斷頂上的杏枝,還好他腳程變得飛快,才沒在小女孩面前丟臉,否則……想著,他瞬間漲紅雙頰,那女孩……好可愛啊!
***
逢家變至今,冷如星一直沒能安眠,那場觸目驚心的殘酷畫面,那滅門之痛、那死于血泊中的爹娘,一直盤踞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這些日子來,每當夜寂人靜時,他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漫長,那渾身的痛、蝕骨的冷,真是難以向外人道出。
他不哭,因為他是男兒,他身負血債重任,他要忍著那份悲痛,直到索回家人的血仇;他不得懦弱,他時時如此警惕著自己。
但今晚是怎為了?
睡不著的原因竟是難忘下午乍見的甜美笑靨,那銀鈴般的笑聲、那柔弱堪憐的嗓音、那教人見後便再也難忘的姿容……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啊!以她這等姿色,長大後該是何等的傾國之姿!
他閉上眼,努力地想驅逐腦海中的影像,所謂色迷亂志,在這種親人尸骨未寒、家仇未報的非常時期,他怎可貪戀美色?
驀地,他臉色遽變,急速的翻身下床閃到門邊。
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任何聲響听來都顯得格外清楚,尤其是剛遭逢家變的他更是敏感地察覺到門外的來人似不具善意。
丙不其然,由床往上望去,屋頂突如其來躍下一人,且持利劍往床中心刺去,冷如星見狀快速地奪門而出。
由旁而來的追逐者由原先的一人變成了數人,冷如星雖無任何防身能力,但慶幸如今腳程飛快,一時間倒是無生命之虞。
極自然的,他逃命的方向正是他下午走過之地,當竹蘆出現眼前時,他腦中所想的竟是小女孩是否安全?
不假思索地,他急速推門而入,驚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小女孩。
小女孩受驚嚇的望住他,正當她想起該大聲嚷叫時,冷如星已趨近她且捂住她的口人要殺我!」
小女孩望著冷如星那對亮澄澄的眸子,對他乘順的點點頭。
冷如星在她眼中讀出她的信任,于是放開捂住她的手。
「有人要殺你?」她有些訝異的低語,然後快速拉起他的手躲入屋後的一道窄牆。
突然間,他嗅聞到一股清清淡淡的柔香,很好聞、很好聞的一股味兒,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味道,但那是一種能讓人安定心神的味兒,好香、好柔的。
她安頓好他以後就要轉身離去,他突然拉住她,問︰「你叫什麼名字?」奇怪,在這種生死關頭,他竟急切的想知道她的芳名。
她一雙秋水似的黑瞳瀅澈澄明,水漾漾的勾人心弦,天真的童稚心不設防的報上姓名︰「梅水靈。」
「水靈。」
他低喃,此刻他離她很近,近得可以細數她額前的細發,就在那一瞬間,他的眼斂過一抹幽光,她美麗的身形深鐫他的眼底、坎入心中,同時他也發現剛才那股香味是來自她的身上。
就在兩人陷入奇異的眼波流轉間,忽聞屋外傳來急促的談話聲︰「怎麼,人沒找到嗎?」說話的是一位厚重嗓音的中年人,由聲音研判此人應屬體肥月復大之人。
冷如星以詢問的眼神望向梅水靈,梅水靈則搖首表示不識此人。
「笨蛋,連一個小孩都擺不平,我真是白養你們這群狗奴才!」說著,便是一聲巨響以及哀號聲。
梅水靈聞聲白了臉色,她不信地仰頭往外望去,極想證明是自個兒的听力出了問題,不會……絕不會……冷如星眯起眼.沒有錯過她臉上的任何反應,在心思百轉間……他繼而瞪視著身旁的她,難道一切真如他所猜測?那麼這個水漾兒的女孩該是……他雙掌緊握成拳,憤而怒視。
「梅老,斬草不除根,唯恐春風吹又生……」厚重的嗓音懶懶的說著,听來反倒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安使大人,您放心,我絕計不會讓這小子逃遠,壞了您的大計。」
「呵呵呵,梅老,你這是說笑了,老夫能有什麼大計?倒是你使計滅了人家的門,卻讓人給找上門來,這……不干不淨,倒是讓老夫?你操心!」
好一個安祿山,看似一副痴憨相,實即包藏禍心、眾人奸詐取巧,遇事倒是推得一干二淨。
梅常顥倒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心下暗自驚惕此人不可不防。
「是、是,安使大人說的極是,是老夫失言了!」然後他轉將怒氣發泄在黑衣人身上,「安使大人的話,你們沒听見嗎?還不快去給我找人!」
「是!」黑衣人一哄而散。
「安使大人,您累了吧,咱們先至花廳等好消息,可好?」
「梅老,看來這事你倒篤定得很?」
「一個十三歲的小娃兒,是成不了什麼氣候,您就盡避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