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羽綸哈哈一笑,便與雲風策馬而去。
丁柔拾著地上的枯枝,心里想著雲風爺,臉上淨是小女人的嬌柔。
真正的君子,應該就是像雪風爺那般吧?內斂卓絕、氣度非凡、見義勇為、風度翩翩,哇!雲風爺真是太棒了!
她想起今天一整天與雲風爺共騎的情景。雖然她已盡可能地與爺保持距離,可是仍可強烈感覺到由雲風爺手背傳來的熱度。那是屬于男人才有的力量,是她這個假男子永遠也學不來的。
由雲風爺身上傳來的特有麝香,提醒著她兩人的近距離;可她愈是刻意回避,愈是能感覺到背後那股龐大的力量。一整天她的心就這麼懸著,胸口莫名地發燙,心兒怦怦地鼓動著,真怕一不小心,給雲風爺听見了她咚咚作響的心跳聲。她只得用力地將包袱按于心口上,籍以壓下胸臆間的鼓動。
從小她就未曾與男人如此接近過,雖然爹將她當男兒看待,但畢竟周遭全是女孩,對于男人的認知也是由市井之中得來。她從來就不知道,原來男人的臂膀竟是這般魁梧有力。想著想著,她整張臉又漲紅了起來。
丁柔沉醉在小女人的嬌羞中,以致不知柳雲風與歐陽羽綸走近她身旁。
歐陽羽綸自丁柔背後一拍,丁柔險些飛了出去!還好柳雲風眼快,伸手擋住她,然後他睨了羽綸一眼。
歐陽羽綸委屈的向丁柔抱怨︰「怎麼自從與你見面開始,我就常吃雲風的眼瞪子。都怪你不好,堂堂一介男子活像個娘們似的,連撿個柴也能撿得臉紅氣喘!瞧,我這才輕輕拍你一下,你也能飛了出去。看樣子不訓練訓練你怎麼成,將來如何保家衛國!」
「啊!」丁柔听他這一說,開始擔心起往後的日子,看來男人還真是不好當!
柳雲風也深覺羽綸的話有道理,轉身對丁柔說︰「你身子骨真是太差了,是該磨練磨練,對你有好處。」
「啊……」丁柔的嘴張得更大了。這回連救星都這麼說,看來真是死定了!
☆☆☆
三個人圍坐火堆旁,吃著丁柔烹調的食物。歐陽羽綸贊不絕口︰「小丁呀!你真該生為女人,瞧你男人的本事沒一樣做得好,女人的事你倒精通!」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丁柔听他這麼一說,一口還未咽下的飯差點噴了出來!
情急之中趕忙咽下,反倒哽在喉頭,不上不下難過得直咳個不停!
坐在丁柔左旁的柳雲風放下竹筷,迅捷地以兩指點了丁柔頸後的穴道。經他一點,丁柔竟不咳了,食道也順暢了。她揉揉頸項,抬眼看向柳雲風,眼底淨是崇拜。
歐陽羽綸關心地問︰「小丁,你沒事吧?」
丁柔以手順順胸口,匆促地答了一句︰「我沒事了。」就轉向柳雲風,一臉興奮地道︰「爺,你好厲害哦!這是什麼功夫?你可要教教我,居然可以用二根手指頭就止了咳,真是了得!」
歐陽羽綸听見丁柔那崇拜的語氣竟吃起味來。「這也沒啥了不起!澳明兒我教你便是。」
「羽綸爺你也會呀!哇!你也好了不起!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你願意教我,可不許賴皮!」丁柔滿臉光彩。
柳雲風沉默地夾起菜肴放入口中,對他們二人的談話置若罔聞。
歐陽羽綸及丁柔還在熱烈地討論著穴道奧妙之處。
柳雪風突然放了一只雞腿在丁柔碗里,丁柔驚異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他只淡淡地說了句︰「多吃點,你身子骨太瘦了。」
丁柔低頭看著碗里的雞腿,再抬眼看著俊雅的雲風爺。這種被關懷的感動,使她的眼眶迅速盈滿淚水,眼珠子轉呀轉地,竟將豆大的淚珠給轉了下來。
「雲風爺,你是我見過最、最、最好的人了,不但救出了我,還肯為我夾雞腿。我爹都不曾像你待我這般好,他唯一為我夾鴨肉的一次,還是在賣了我得到二十兩銀子的那晚,但是還是沒能給我鴨腿吃。雲風爺,你怎麼會對一個書僮這麼好,好得讓我好想哭喔!哇──」說著說著,丁柔竟然俯身在柳雲風胸前放聲大哭起來。
歐陽羽綸趕緊搗住耳朵。這小子的哭聲可真尖銳,真受不了!
柳雲風听到丁柔的口述,心頭竟泛起不忍,對于丁柔無禮的舉動也不介意。他輕拍著丁柔的背,「別哭了,男人怎可這般哭法!」他安慰道。
因為靠得太近,他又聞到了丁柔身上的馨香──這味道真好!驟然,他為自己腦中閃現的念頭緊皺眉頭,陡然起身推開丁柔,兀自走了開去!
丁柔猝不及防險些跌倒,止住淚,抬頭看著雲風爺走遠的背影,不明所以的望向羽綸爺,「雲風爺不喜歡我?」
歐陽羽綸盯著雲風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轉頭安慰他︰「沒有的事,雲風向來對陌生人有些距離,別多想。」
☆☆☆
荒郊野地的夜晚可真冷呀!
丁柔縮成一團緊靠著火堆,但身體還是不停地打著哆嗦,牙齒也打顫地喀喀作向;她來回摩擦著雙手,想藉以取暖,並不斷地呵著熱氣,使雙手得以暫時取得溫暖。
透過熊熊烈火看著眼前的景致──好一個金色大地!
四周的草莽隨風搖曳,將火苗金黃的光影折射再折射,形成一片金黃色的波動,如同金色的海浪覆蓋又覆蓋。
丁柔好不容易等到兩位爺都入睡了才敢起身。她雖不是什麼大家合秀,可與兩個大男人同鋪而眠也挺別扭。看來今晚是甭睡了,她忍不住疲憊地伸個懶腰,打了一個呵欠。
「怎麼還不睡?不習慣露宿荒郊是嗎?」柳雲風無聲無息地來到丁柔身旁。
陡來的聲音嚇了丁柔一跳,她拍著驚魂未定的心,望向柳雲風。「雲風爺?你也沒睡?」
「外頭風大,怎麼不到里面休息?」他瞥見丁柔身上的薄衫,蹙緊眉頭。
「哦!難得有露宿荒郊的機會,我想好好地體會一下這種感覺,順便欣賞這美麗的夜色。」丁柔假意地看著高掛在天空的一輪明月。
柳雲風也抬頭看一眼明月,回頭對丁柔說︰「明早還要趕路,還是早點歇息吧!」
「我再坐會兒就進去,雲風爺,你先去休息。」丁柔催促著柳雲風趕緊進去。
說實話她也好困哦!好想小寐一下,雲風爺若一直在這待著,可怎麼辦好?
柳雲風走上前去添加柴火,然後月兌上的狐裘為丁柔披上。他在丁柔身旁坐了下來,之後便不再說話。
倏地,丁柔被溫熱的暖意緊緊包裹住。狐裘還夾帶著雲風爺留下的氣息,那似曾相識的氣味令她迷戀。這是她不曾遇過的溫柔,心中突然充斥著暖烘烘的甜蜜。
滿心感激地,她抬頭望著柳雲風,一句「謝謝」卻如哽在喉,硬是擠不出口。
眼里泛著淚水,雲風爺的身影在眼前逐漸模糊,她用力眨眨眼,想將淚水給逼回去。
猶記得雲風爺不喜歡她流淚的模樣。
是夜,四周除了蟲鳴聲外,再無任何聲向。丁柔從沒有與男人在夜空下獨坐的經驗,心中志怎不安,別別扭扭。她亟欲找個話題來化解這種靜默的氣氛。可是愈是著急,愈是吐不出一句話。
兩人之間的氣氛愈來愈詭譎,丁柔幾乎可以听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她心虛地偷覷了柳雲風一眼。不知雲風爺現在在想些什麼?有沒有听到她劇烈的心跳聲?
結果這一看令她張大了嘴,搖頭苦笑。原來柳雲風早已閉目養神了。
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丁柔再也支撐不住。她的眼皮愈來愈重,身子愈來愈輕,意識愈來愈模糊;漸漸地、緩緩地,原本正襟危坐的身子慢慢傾斜,最後終于倚在柳雲風肩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