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上墨鏡,一身黑衣,手里還捧了花束緩緩走近,而後戰戰兢兢地停在殷旭陽的墳前。
「你來做什麼?」殷凱冷冷地問。
表情雖然淡漠,實則內心蘊藏亟欲爆發的怒氣。
他沒想到韋珍除了私底下和她見面外,還主動把今天他們將來這里的事告訴她——
「阿凱,我是來看你父親的啊……」她顫著聲說。
見他口氣不佳,柳心妍嬌弱的身體微微一顫。
「是你叫她來的?」震怒的鷹眸轉而鎖住沈韋珍,殷凱沉著聲問。
「伯母來這里祭拜伯父本來就是應該的,你冷靜點,不要那麼沖動……」從沒見過他這麼震怒的表情,沈韋珍訥訥地乞求著。
「阿凱,這不關韋珍的事,是我自己要來的,媽有好多話想對你父親說——」柳心妍見他將氣出在沈韋珍身上,趕緊出聲解釋。
「不必了,我想爸若地下有知也不會歡迎你來而我更不想在這里看到你!」積壓已久的情緒終于爆發開來,致使他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聞言,柳心妍深受打擊,縴細的身體在寒風中顯得搖搖欲墜。
沈韋珍眼見情況已經失控,焦怠想著要如何安撫他此刻暴怒的情緒。
她連忙向前扶住柳心妍,轉而對股凱輕聲說道︰「殷凱,伯父生前那麼深愛伯母,我想他一定很希望伯母也來看他——」
「不要再說了!如果你不想離開,那我走!」他低吼一聲。
說罷,便無情轉身離去。
留下無助慌亂的兩人站在原地……
第十章
之後,殷凱將兩人的婚禮取消了。
沈韋珍傷心極了,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這幾天她試著找殷凱談談,卻徒勞無功。
他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給她機會解釋,直接判定她的罪。
這幾天沈韋珍像是行尸走肉般,哪里也不去,只是把自己關在房里,兩眼無神地看著手中的戒指。
殷凱無情的態度簡直傷透了她的心。
讓她在一夕之間,從幸福的天堂墜落無底深淵,圍繞著地運轉的世界也跟著在瞬間被摧毀。
即使心抽痛得那麼厲害,像是隨時會奪走她的呼吸,她卻發現,自己早巳哭不出來……
只因她的心已隨著殷凱離去,再也要不回來了……
如今她只想離開這個傷心地,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療傷。
昨天遞出辭呈之後,陸沐泛卻不準她走,反將她調派到日本子公司,借此讓她休息一陣子,待她心情恢復後再回來。
而她也接受了這樣的安排,沒有了殷凱,日子還是得照過,這個世界並不會因她的心痛而停止運轉。
包何況她不希望上了年紀的爸媽再為她擔心了……
沈韋珍將最後一只箱子封好,再次環顧這間曾帶給她美好回憶的房子最後一眼。
空無一物的房間,就像她那顆被挖空的心一樣,淒涼、空虛……
若不是因為這棟大廈,她也不會認識殷凱。
思及兩人從相遇的陌生,到相戀的種種甜蜜過程,她深呼吸一口氣,狠下心把手中的大頭貼合照撕成兩半——
並將結婚戒指拔下,丟到一只信封袋里,在她離去時,悄悄地放置在殷凱的門前。
如今她即將離開這里,也就代表,殷凱自此從她的生命里徹底消失……
自婚禮取消後,殷凱就再也沒回去過。
終日埋首于公事堆里,晚上累了,就在辦公室附設的休息室里過夜。
他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沖動地取消婚約
他以為自己對韋珍的愛,深刻到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可當他知道,她是為了找個有錢老公才挑上自己時,心里面的疙瘩就一直不斷擴大,直到叫他喘不過氣來。
當初本以為只要兩人安定下來,內心的疑慮便可隨之消失,然而擱置在心里的沉重,卻仍舊揮之不去。
心里的怨氣反而隨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逾矩行為爆發出來。
他無法忍受韋珍私下和母親聯絡的行為,更無法接受她未經自己同意,自作主張讓母親在父親祭日當天出現。
她的種種行徑,讓他覺得自己相當不被尊重。
他與母親之間的恩怨情仇,不是最近才發生的事。
自小被拋棄的怨恨,造成他這輩子最,大的陰影,甚至導致他沉默寡言、孤僻的性格。
或許他終有一天會放段,拋下過去的恩怨,與母親相認。
但他需要時間來沖淡這一切,幫助他走出陰影,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多長的恢復期
「總裁,外面有位柳小姐找你。」思緒突然被打斷,從門外傳來秘書的聲音。
「……讓她進來。」半晌,他才下達指令。
不久,柳心妍便在秘書小姐的帶領之下,來到他的辦公室。
直到外人離開後,殷凱才首先開口︰「有事?」眼神專注于公文上,刻意漠視她。
「你知道韋珍離開了嗎?」柳心妍說。
她也是直到昨天,才從韋珍那兩位朋友口中得知這個消息。
不願如此善良的女孩,因她的關系而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傷害,即使殷凱可能拒絕見她,還是不顧一切的找上門來。
「你來這里就是為了這件事?」聞言,殷凱心里一震,心仿佛被重重一擊,疼痛難挨,表面上卻仍故作冷漠。
因為他的關系,所以她離開了?
「沒錯,我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你,韋珍現在人在日本,短期之內不會回來了。」她說道。
見他事不關己的態度,柳心妍沉重地繼續說道︰「這所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你心里有恨,就直接報復在我身上,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我們之間不光只有你的問題。」他平淡地說。
如果事情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你們兩個那麼相愛,還會有什麼問題?」她不明白。
「她愛的不只是我的人,還有加諸在我身上的名和利。」良久,他沉痛說道。
不知怎的,他竟然赤果果在她面前揭開自己的傷痕,心中的傷癮竟如此輕易的說了出來。
聞言,柳心妍只是莫可奈何的搖搖頭,對他說︰「連我一個外人都看得出她對你的真心,你卻不相信她。」
當局者迷,這孩子竟被自己所設下的綢羈絆住,不但傷了自己,更傷了身邊愛他的人。
「這是她母親親口說的,我沒誤會她。」他立即回道。
沒發現他說出這句話時,有著連他都不自覺的松動。
「你問過她本人這件事嗎?阿凱,真正的愛,是包括全然的信任與包容,我相信韋珍不是這種人,而你必定也是,不然又怎會在知道這件事的前提之下,向她求婚?」她語重心長地說。
「……」全然的信任與包容?
他沉默不語。
「你只是一時被怨恨蒙蔽自己的心罷了,阿凱,真愛一旦失去,就永遠回不來了,千萬不要像媽這樣,到老了才悔恨一輩子。」她心疼地看著自己兒子。
「……我知道,我會考慮清楚。」她的一番話,不禁動搖他堅毅的心。
「還遲疑什麼?打鐵要趁熱啊,趕快訂機票去日本把韋珍接回來啊!」見他終于醒悟,柳心妍寬慰笑道。
說罷,便轉身打算離去。
來此的目的已達成,她也相信殷凱會作出正確的決定,那她也就放心了。
讓他一個人靜靜也好。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在她臨走之際,殷凱出聲叫住她。
「嗯?」柳心妍疑惑地回頭。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我不相信你是因為別的男人才拋下我和父親。」他懇求道。
他是從父親口中得知,母親當年離去的原因,但他內心深處卻始終不願相信,溫柔善良的母親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