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再過一陣子她會把這些股份通通轉至如希名下,反正她的目的只是要確保干媽和堯修的安全,只要不是其他各房的人得到經營權即可,股份給了小希,也等于還給他們楊家。
楊如芳深深吸了口氣,感到身體疼痛不堪。
其實她身上的傷還未全好,體力也還很差,而今天為了妹妹的事,耗掉太多心神,經過這長時間的折騰,身體早已不堪負荷。
她站起身,喚來佣人送好回醫院。
趁著佣人備車時,她試圖自己走到門口,但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才走沒兩步,便踉蹌的跌在地上。
她覺得痛,非常非常痛。
她痛得眼前發黑,直到佣人慌慌張張的將她攙起,扶她至車上。
她無法阻止破碎的申吟自口中逸出,鄭玉倩派來給她的佣人焦急不已,以為她出了什麼事,頻催油門,務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送回醫院。
其實她的傷勢並沒有那麼痛,楊如芳曉得,但她仍然覺得痛,甚至痛到無法說出任何完整的話,特別是胸口。
恍惚之際,她也不明白,那劇烈的疼痛究竟是來自身上的傷口,還是心上的。
在見到楊堯深對妹妹的情感時,她放心之余,不可避免的也有些嫉妒。
如希何其有幸,能讓那樣的男人常常眷寵著。
日子久了,她還以為自己早習慣了,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她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堅強。
她曉得有幾次干媽試圖替她向堯修解釋,但每回只要一提起她,他就顧左右而言他,完全不願意听到任何有關她的消息……
楊如芳心不在焉,連人已到了醫院都沒感覺。
雖然照醫生的說法,她這回受的傷與楊堯海並無直接關系,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曾質疑她栽贓陷害堯海入獄,他就無法原諒自己。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看,怎麼會以為她是那種為了自身利益而傷害別人的人?
你真個笨蛋!你以為你家有錢了了不起嗎?我姐姐怎麼可能會為了錢做出傷害到人的事?
羅如希氣呼呼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著。
是啊!認識她這麼久,他怎麼還蠢到誤會她?
「喝點東西吧!」一杯溫熱的飲料塞進他手中。
楊堯修捧著那正散發著濃濃咖啡香氣的紙杯,微微苦笑,「你說,我是不是真的笨的可以?」
「的確是。」楊堯深不客氣的回道。
「她要我媽收養她,就是為了對付他們?」這點其實並不難想通的,他搞不懂自己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
楊堯深沒回答他的話,只道︰「小希跟我說,她姐姐本來很討厭我。」
「因為你是楊家人?」
楊堯深扯開嘴角,「不,因為我將小希當情婦包養。」他現在知道錯了。
楊堯修錯愕的抬起頭,沒想到向來嚴謹的堂弟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楊堯深續道︰「若說小希為了錢而進楊家,我也許還會相信。」畢竟他的小希是瘋狂愛錢的小錢鬼一只,「但楊如芳是不可能會這麼做的,她連妹妹為了錢而當我的情婦這點都很不能諒解。」所以更別提她會為了錢財而傷害他人。
楊堯修思索著他的話。
「其實我好像也誤會楊如芳了。」楊堯深忽然苦笑,「我本來以為她為你做這麼多,是想成為楊太太,不過現在看來,她請大伯母收養她,並大刀闊斧的清理門戶,只是單純的要保護你而已。」
雖然他是很愛小希沒錯,可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為她做到這樣。
「是啊。」楊堯修的語氣有些飄忽,「她若只是想成為楊太太,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當年我早就想娶她了,她現在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楊堯深知道大堂哥現在心中萬分懊惱,體貼的未開口,任由他思考。
「你……」楊堯修想了好久,才開口,「你跟她妹妹又是怎麼認識的?」
「我認識小希很久了。」提起心愛的女人,楊堯深的神色變得柔和,「十六年前,我在我家老頭的喪禮上踫見了她,她說她姐姐當時在那里當臨時工,順便帶她去的。」
「十六年前?那時芳芳才幾歲?」楊堯修覺得難以想象。
「若我沒記錯的話,楊如芳好像小我一歲,所以那時大概是十三歲吧!」因此雖然他不時很喜歡那個女人,但他還是很感激她為小希所做的犧牲。
是以,將手中大半的財產交給她,他倒也沒什麼怨言。
「我想起來了。」楊堯修忽道。
「嗯?」
「這枚戒指。」他揚起手中的男戒,「我一直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將這枚戒指送給她,原來是在那時候……」
那時,他好像隨手將戒指塞給一個瘦小的女孩,原來她就是如芳。
「你那時就見過她?」這下換楊堯深有些意外了。
「是啊,我應該是要她把戒指拿去賣了換錢。」
「可是她並沒有。」楊堯深接下他的話,「想必她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這倒是說明了她怎麼能夠如此無悔的為大堂哥付出。
「我真的不懂。」楊堯修嘆了口氣,越瞧那枚戒指越是心痛,「她怎麼會這麼啥?」
「你也不遑多讓啊!」楊堯深聳聳肩,「你以為只要不去跟你親愛的弟弟妹妹爭,他們就真的會放過你?正因為你狠不下心,她才不得不代替你反擊。」
手足情深這四個字在楊家人眼中根本就是鬼扯,一旦他們覺得地位被威脅,就會急著斬草除根。
這場爭斗自他們年幼時即開始,在其中一方被徹底擊垮前,不可能會停止。
第9章
他的心軟,逼得她只能心狠,她用的方法很絕,但也最有效。
楊堯修苦笑道︰「我一直以為自己愛她比較多,可是事實上我什麼也沒為她做過,反而是她……」
他忽然想起去年母親在美國因為腸胃炎而住院的事。
那時他匆匆趕去探望,卻在門口遇見正探完病的她。
那是這兩年間他們唯一一次的會面,她的模樣憔悴的令他心痛。
或許是氣惱她不好好愛惜身體,明明很想念她,可他月兌口的卻是傷人的話語。他還記得自己是這樣說的——
「怎麼?來看我媽什麼時候死,好讓你能快點繼承她的財產是嗎?」
她氣白了臉,全身發抖,對他吼道︰「你要恨我就恨,但不準詛咒干媽!?
他居然還諷刺她在作戰。
當時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他的冷嘲熱諷?被他誤解了兩年,也傷了兩年,那瘦弱的肩膀又是如何撐起龐大壓力和負擔的?
「我真是個大混蛋。」楊堯修喃喃道,大口的灌下黑咖啡。
濃濃的苦味在嘴中擴散,卻苦不過心上的。
「人的一生中總是會蠢過幾回,還是想想如何彌補比較重要吧!」楊堯深拍拍他,「你好好思考,我要先去陪小希了。」
他所付出的代價,是他所擁有的所有楊氏股份,就不知大堂哥會是什麼?
其實她不太想醒過來的。
夢境太美好,現實太傷人,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待在夢里別清醒。
她真的累了,不求回報的為他努力奮斗這麼多年,也該是她休息的時候了吧?
但是啊,偏偏就是有某個不識相聲音,不斷在她耳邊呼喚,干擾她的睡眠,讓她不得安寧。
「芳芳,你睡了好多天了,醒醒好不好?」
听,又是那道煩人的聲音。
「芳芳,你不打算參加你妹妹的婚禮了嗎?」
不用了,反正知道楊堯深那家伙會好好照顧如希就夠了。
「芳芳,醒醒嘛,我好想你。」
想她?他居然好意思說想她?
她在美國忙得焦頭爛額的那兩年,夜夜被思念纏身,他卻始終未出現,現在才說想她未免太沒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