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微微蹙眉,像是在思索什麼,「在我看來,這只是一副畫得很好的畫而已。」
「什麼意思?」
「我不懂畫,你問我可是問錯人了。」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在班門弄斧,她忙搖頭,「我剛不過是隨便說……」
「我想知道你的看法。」他打斷她的話,「說說看。」
所有見過這副畫的朋友都驚嘆不已,直夸他有繪畫天分,從沒人說過有什麼缺點,他自己也認為這副是至今他畫過極好的人物畫像之一。
但總覺得就是還有哪里不對。
他想過幾個可能的問題,但無論是色彩,光線,模特兒……似乎都沒有問題,問過幾個人,大家也都只會夸他畫得好。
他曉得那大半是客套話,因他是楊氏的接班人,沒人敢在他面前說他的不足。
「若真要我講的話……我會說,這畫是死的吧!」她沉吟了一會才回答,「雖然畫得很美,可是這畫沒有靈魂,感覺人物不夠生動傳神,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去買張照片回來,還更逼真些。」
聞言,楊堯修不語,只是低頭仔細看了看那幅畫,片刻,他驀地大笑,嚇了她一跳。
「天啊,也許還真讓你給說對了。」他快樂的抱住她,「太感謝你了。」
她因為他的擁抱僵硬了下,可他仿佛還嫌不夠似,居然還在她頰上輕啄了啄,「改天來畫你好了。」
「別,別鬧了。」她驚喘著掙扎,「我又不漂亮,畫我做什麼?而且我也不懂你對我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她才不相信他會真的喜歡上她。
「哪些話?」他皺眉,「你是說我喜歡你?」
明知很可能是假的,但不可否認的,當喜歡的字眼自他口中吐出,她心中仍竊喜著。
「我又不美。」她用力咬住唇。
這倒是事實,反駁倒像是睜眼說瞎話了,不過--「沒關系,反正我喜歡就好。」
她呆了呆,抬頭望進他眼中熾熱的火焰。
又那麼一刻,她好像相信他的話。
許久,她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是一向喜歡美女的嗎?」
「是啊!不過比起那些美女,我發現我更喜歡你呢,芳芳,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哎呀呀呀,此刻她迷惑的神情看起來還可愛,也好可口……
瞪著他溫柔神情的模樣,她的魂差點給勾去。
羅如芳拼命吸氣,力圖維持鎮定,也提醒自己千萬別陷下去。
「誰知道你的喜歡能維持多久?我要的是專一恆久的感情,那是你不懂,也給不起的。」
就算他說喜歡她是真心,她也不要他一時圖新鮮所給予的愛情,若哪一天他倦了,要離開了,她絕對無法承受。
「你可以教我呀!」他笑眯眯的道,不以為意。
苞她長長久久在一起這個提議滿不錯的,他喜歡。
「我餓了,我要吃飯。」她慌亂的撥開他的手,躲到桌子另一邊,拿出剛買的晚餐,「這是你的面。」
她拿走自己的份,開始狼吞虎咽以掩飾失措。
楊堯修嘆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芳芳,我右手受傷了,沒辦法拿筷子。」
他無辜的舉起包得像粽子的右手。
她瞪了他一眼,想不理他的,但終究是不忍心。
唉,如果她能狠下心,這些年來也不會過得這麼累了。
她認命的打開餐盒,細心的將面條卷在筷子上,再送到他嘴邊,「我喂你吧!」
喔噢,果然還是裝可憐這招對她最有效!痹乖將面條吃下肚,楊堯修興奮于這項發現。
為了方便喂他,她縱不情願,也只得靠近些,上半身幾乎傾在桌子上了。
「你的手還好嗎?有沒有傷得很嚴重?」感覺空氣有些悶熱,她努力找了個安全的話題。
「被劃了兩刀,縫了十幾針,還好沒有見骨。」
她僵了下,連听都覺得痛。
「你最近還是小心點,少到處亂跑吧!鮑司去年賺了很多,我怕有心人眼紅。」她斟酌了用詞才道。
她不願直接把懷疑說出口,但也不希望他毫無防備。
「公司賺錢找我做什麼?要找也該是找你。」他這個從沒一天準時上下班的人又不是公司賺錢的功臣。
羅如芳苦笑了下,「問題是你是楊家的接班人。」
而她在旁人眼中,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秘書,她所作的任何事,功勞都是算在他頭上的。
楊堯修眸光閃了閃,沒再說話。
其實,他並非不懂她想要暗示什麼,幕後指使者是誰,他恐怕比她更清楚。
但是,盡避也佩服她的聰明盒敏銳,他卻不願去深究,也不希望她多想,那只會讓她也陷入危險之中。
從小他就因為自己楊家嫡長子的身份而吃過不少虧。
五歲那年他曾被綁架,甚至差點被撕票,所幸歹徒對他這年幼的孩子全無防範,最後是他自己逃出來的。
在那之後,他身邊大小禍事不斷,不是在家中被剛請來的佣僕「不小心」推下樓梯,便是常遇上車禍,襲擊。不到十歲,他就明白自己出事率遠高于其他人的原因。
他們不懂的是,他從未想過要跟他們爭什麼,對那些龐大的財富更沒有半點興趣,誰若想要,拿去便是,他只想平順的過完人生。
他們想要他死,是因為他們認定唯有死人,才不會跟他們爭。
他懶得反擊,只好將自己變得看似無害,讓那些人不再將他當成攻擊目標,他開始學會放蕩,揮霍,令父親失望跳腳,也令其他人瞧不起他,恥笑他。
他無所謂,不在乎別人怎麼瞧,反正這本來就是他的目的,這麼多年下來,他唯一覺得愧對的,僅有母親而已。
如今,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什麼樣的人。
「我寧可自己不是。」他扯開唇,語氣中藏著深深的無奈。
「我知道,但這由不得你。」她柔聲道,又遞了面條到他嘴邊。
「芳芳,如果我哪天不再是楊家的繼承人,你還會在我身邊嗎?」
她睨了他一眼,「說什麼傻話?再不吃,我可不管你了。」
他笑了笑,乖乖張嘴吞掉食物。
她低下頭,正準備夾了一些青菜喂他,不料楊堯修卻突然伸手,撈起她胸前不小心掉出的項鏈。
「這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這幾個月來,他早就看出那是枚純金的男用戒。
她平時不愛多余的飾品,但這項鏈卻從不曾離身,想來那戒指對她而言,有著不尋常的意義。
「是啊!」她回道,不再像幾個月前那樣反應激烈。
見主人沒反對,楊堯修也就不客氣的打量起來。
這枚戒指……怎麼看怎麼眼熟,似乎曾再哪瞧過,偏偏他又想不起來。
他忍不住將頭湊得更近觀察。
屬于她特有的淡淡香氣也在此時飄進他鼻中,不似過去那些女友身上的濃膩香水味道,卻令他著迷不已。
啊,他又想吻她了。
才這麼想著,身體便已自動朝她貼去,想在那柔軟的唇上偷個吻,但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樣東西,使他頓住。
「你做什麼?」羅如芳被他的突然靠近嚇了一跳。
「怎麼會這樣?」他拉高戒指,瞪著戒指內側的英文縮寫「YYS」,震驚不已。
這是他的英文名字縮寫呀!為什麼這戒指上面會有?
而且這枚戒指分明眼熟得很……
模糊的片斷在腦中閃過,卻快得令他捉不住。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要記得什麼,但殘存的記憶尚不足以讓他回想起一切。
「這要問你才對吧?」她放下筷子,冷冷一笑,「忘了嗎?這枚戒指,是你送我的。」
晚餐過後,羅如芳忙碌的把洗干淨的杯盤收回碗櫃里,順便替他整理了下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