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屏息等待這一切的時候,她接過木克臻手里的水杯,可卻又在瞬間掉落。
匡啷一聲,瓷杯碎了。
再來,是拍打桌子的聲響。霍爾弘康站起身,奔下階梯,當下甩了哈塞環宣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讓哈塞環宣不慎咬傷了舌頭,她的嘴角溢出血水,她的臉麻了大半邊,清晰的掌印留在她白皙無瑕的臉上。「皇上……」
木克臻「及時」拉住皇上的衣袖,才沒讓他再揮她一巴掌。「皇上,是臣妾不好,不是皇後娘娘的錯,也許是皇後娘娘不喜歡臣妾——」
「你還在為她說話,朕今天非治她的罪不可!」霍爾弘康怒極,他已經給她面子了,她還拿喬;今天她膽敢在他面前欺侮他的妃子,她什麼都不怕了,是不?
事實證明,當一個人不要臉的時候,任何的羞辱對她來說都是惘然。她,哈塞環宣就是最好的例子。
「皇上,請您不要怪罪皇後娘娘,是臣妾不好……」木克臻楚楚可憐的跪下,替她的表妹求情。
眾人也被這突發的狀況嚇呆了。原來,皇後娘娘不只不貞,連容人的雅量也沒有,他們開始同情臻妃了。
「你怎麼說?」他問她。
「皇上,是瓷杯太燙了。」哈塞環宣下意識為自己辯解,可皇上顯然並不相信。
「太燙!?要不要朕提醒你,剛剛臻妃捧著它多久?」
木克臻背對著他,所以他不知道她是隔著長袖捧住瓷杯的。
而所有在場的人,只有她是真正直接面對她,對于她的一舉一動,她看得清清楚楚,可惜卻沒有人願意相信她。
在他眼中,她就是壞女人,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有預謀的,他永遠都不會相信她,盡避那顆心是真的企盼他的。
「皇上,皇後娘娘她……」木克臻想要替她求情,可相對兩無言的兩人並沒有听到。
「表姐,你不用再說了,我就是故意的。皇上,我可以回冷宮了嗎?」哈塞環宣故作冷靜的問道,可心卻比寒冰還冷。
聞言,霍爾弘康想也不想地推她一把,「滾吧!別讓朕再見到你。」
炳塞環宣沒有遲疑地旋身離開,腳踩在紅絨毯上,一步步困難地走著。
她好痛!兩旁成列官員的隊伍,為什麼那麼長?彷佛走也走不完……**
*點點的紅花印在石板路上,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跡從遠遠的地方過來,永遠跟在她的身後;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看不見,也從未想要回頭看。
那心頭淌著的血啊!一滴滴地淌下,她感覺不到有比這更大的流動在她的腳下,也從不曾感受到那由腳底竄上來的刺痛,因為那遠不及她的心痛。
她輸了!
好象不管她再怎麼澄清,她就是他眼中失德的蕩婦、耍心機的狡詐女子……唉!說好了不再想的。
既然他選擇了表姐,她也選擇了冷宮,這一切就這樣定了,他和她再也沒有一絲牽扯。
唉!說好了不再想他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霍爾弘康,不是那個在竹林里與她共度七天七夜的弘康哥哥。
她微微一笑。她的弘康哥哥,她已經將他送走了,她永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永遠等不到他了。
唉!就這樣了,永遠別再想他。她再次堅定地告訴自己,而後緩緩地走回屬于她的地方。
**
*「天啊!是誰流血了!?」
一陣尖銳的驚呼,打斷了哈塞環宣的思緒。
「善舞!?」她好久沒見到她了,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善舞這才看到哈塞環宣在御花園前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心中不禁暗忖,真是冤家路窄。
「皇後娘娘。」善舞恭敬的福身。
「善舞,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我還以為……」
「皇後娘娘,是臻妃娘娘向皇上要了我去服侍,所以……」善舞把責任全推到木克臻頭上,對自己的背叛半點不提。
「你說什麼?善舞,大聲一點,我听不清楚。」
善舞只好再把話說一遍。
「是這樣啊!那也好,你沒事就好,下去忙吧!」哈塞環宣點頭,不想再听到有關于他們的事。
「皇後娘娘,您怎麼了?腳下好象流血了。」善舞畢竟是伺候了哈塞環宣多年,心里還是有些關心她的;若不是她失寵,她也不會……「善舞,你說什麼流血?」哈塞環宣皺眉。善舞的話她怎麼听得模模糊糊的?
「皇後娘娘,您的腳……」
「哦!不礙事。」哈塞環宣避重就輕,不想再提。「你去忙吧,別管我了,好好去追求你的幸福吧!苞著我是不會有幸福的。」她意有所指地說。
「可是……啊!」善舞上前,這才看清楚哈塞環宣臉上的五指印,「皇後娘娘,您的臉……是誰打了您?」哈塞環宣撫著臉,「沒事,我該回去了。」
「皇後娘娘……」
「對了,你可以幫我打听阿爹的消息嗎?」她停住腳步,望著善舞。
看她一臉的渴盼,讓善舞拒絕不了她。「老爺他……他被關到大牢去了。」
大牢!?哈塞環宣聞言一震,踉蹌的退了幾步,腳下的碎瓷片扎得更深,也滲出更多的血。
那樣潮濕的地方,阿爹的身體受得了嗎?以前族里也有關犯人的地牢,她知道那是個潮濕、暗無天日的地方。
都是她害了他!
「善舞,你能不能替我……」話還沒說完,她看到許多人潮往紓南大殿退了出來,她知道自己與善舞的對話該結束了,她不能再牽連更多的人。「善舞,請你替我去看看我爹,好嗎?」
「皇後娘娘,我可能不……」
「求你!」看著愈來愈靠近的人潮,哈塞環宣知道大典結束了。
「我該走了,這是給你的,拜托你了!」她把頭上唯一的飾物交給她,算是答謝。
而後,她像見不得人的鬼魅,往冷宮的方向而去。
然,印在地上的,依舊是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紅。
一點一點的,即將悲哀的流盡,卻不再有人發覺……**
*因擔心父親的安危,加上腳上的傷沒有經過妥善的處理造成感染,不出兩個時辰,哈塞環宣就全身發熱起來。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身上沒有半條保暖的衿被,風從殘破的窗縫鑽了進來,將她的熱度降了一些。
她苦澀地笑了,好個自然的療法,比任何大夫都有效。
冷宮就是這樣,什麼都沒有,只是一棟空屋,住著一個沒有人在意的肉身。
猶記得被他擄去的那天,她的衣服被他撕開,殘破的衣裳掛在她的身上,她也像現在這樣,衣服穿了等于沒穿,可為什麼那個時候她不會覺得難堪呢?
為什麼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這麼難過呢?
那時他們珍惜在一起的七天,為什麼她現在擁有他一輩子了,卻沒有那時的快樂呢?她問著自己,卻苦于沒有答案。
心酸的閉上眼楮,她還是不要去想了吧!這本就是一廂情願的苦戀吶!
「弘康哥哥,放下仇恨吧!我跟你走,我們去中原,忘了這一切,重新開始。」她渴盼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好。」霍爾弘康點頭,愛憐的將她擁在懷中。
「真的?你沒騙我?」他答應了!?第一次,她主動親吻他。
「當然是真的,我們現在就走。」
「嗯!」她點頭。弘康哥哥對她笑了,笑得好溫柔,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是她在昏睡之前,腦際唯一浮上的畫面,清晰卻又奢望……**
*「皇後娘娘!你怎麼了?」
雅丹泊甫到冷宮,即感覺到四周的寒意。這里比大殿冷了許多,未合上的門扉和窗子被風吹著,發出孤寂的聲響,殘破的景象不禁讓他擔心皇後娘娘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