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差在哪里?
駱逸不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記憶里的她已經不再屬於他了,不知何時起,他也不再憶起她的倩影。
或因那是他的真心,所以遭到背叛也特別地銘心。
號稱遍游花叢的他,竟反被花所刺……
見他不回答,顏福不禁催促,「你說個理由,我好決定要不要死心。」
「死心?」駱逸的神思被拉回眼前的女子身上。
「難道你喜歡我一輩子跟在你後面跑,那你乾脆娶我算了。如果你不喜歡,那我當然快去尋找下個目標。女人青春有限,不像男人到了七老八十還可以納妾、納婢,毫無節操可言。」說到後來,她還是忍不住批評了一下。
她就不信男人一生可以愛那麼多人,而女人一生卻只能守著一個人。
自從舉行了成年禮之後,她的想法是越來越偏向女子了。
反正她怎麼也無法成為男子,只好多為自己爭取權利。
「你心里究竟有沒有我?」
面對她真誠坦率的眸光,駱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麼直接的問題,令習慣隱瞞的他無法回答。
所以,他逃了。一句話都沒說便落荒而逃……
「——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別君去矣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好!」駱逸贊了一聲,上前拱手為禮,「听其意境,老丈非平凡人。」
適才他誦的詩意境昂揚,他渾厚了曉的嗓音吟來有種不卑不屈的氣概,顯得是那樣的豪氣奔放。
「呵呵我只是個平凡人哪!借詩仙的詩來紆解在世俗所受的閑氣罷了。」
「老丈客氣了。」駱逸笑道。
阮大擺擺手,「不要叫我老丈了,叫我阮大吧!」
「多謝阮兄伸出援手……」
「這沒什麼。」阮大笑道,「上來陪老人家坐一下吧!你那媳婦還好吧?」
才躍上車夫座位的駱逸一听,差點跌下去。「呃?」
「你媳婦的騎術實在厲害,但也就敗在這一點。下次騎馬要規勸一下你媳婦,不要騎得如此迅疾,除非是千里良駒,否則有幾匹馬撐得下去。」
駱逸知道他誤會了,若是以往,他會哈哈笑著說他老人家誤會了,但如今卻有點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感覺。
阮大誤會他的遲疑,拍拍他的肩,「沒關系,好好說,你媳婦會听的。」
「她不是……」
「嗯,說起來你們運氣不錯啊!那匹馬並沒有受傷,否則縱然不忍心也得給它一個快活,你媳婦一定會傷心吧!」
「她……」駱逸頓了頓,「她會很傷心。」
阮大笑了笑,「所以你們運氣好啊!不過小兄弟你功夫也不錯啊,年紀輕輕的身手不凡,師承何處?」
「只是家傳的功夫。」駱逸抬頭望了望天色,「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到豐利呢?」
「擔心你媳婦啊?」阮大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兄弟,有喂你媳婦吃藥嗎?適才翻滾難保沒有骨折,加上舟車勞頓,怕她會發起燒來……」
駱逸一愕,「我沒想到。」
「唉!真是個粗心的男人,這有藥快拿去。從這到豐利大約一個時辰,你得把你媳婦照顧好。」
跳下了牛車,駱逸奔回安置顏福的那輛馬車。
「顏福?」他掀開布簾喊。見她沒有回答,走到她身側察看,發現她面容潮紅。
緊捏著手中的藥,他急得團團轉,終於在枕邊發現一袋清水,但問題又來了,他發愁的來回看著藥與水,該怎麼讓她喝下去?
「顏福,你醒醒。」他試著叫醒她。
她嚶嚀了一聲似有反應,卻只是轉轉頭便沒了下文。
他小心的調整自己的位置,讓她躺到自己懷里,輕拍她的臉,「顏福,你燒得厲害,快醒來吧!」
這回她連動都懶得動了,呼吸也略微急促。
馬車晃呀晃的,規律的往前行,他想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將水袋里的水倒掉一些,然後將藥丟進袋里搖了搖。
覺得藥化得差不多了,他喝了一口藥水含在嘴里,低頭哺到她的嘴里,直到確定藥水全吞了下去,才離開她因發燒而變得燙人的嘴唇。同樣的動作重復了幾次,才總算把藥水全部喂完。
終於松了一口氣,他才發覺自己已經滿身大汗。
看著她,駱逸忽然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笑,只是突然覺得很輕松。
「或許是我想太多了。」他望著她昏睡的臉笑道,「順其自然不是很好嗎?該我的躲不掉不是。」
小心翼翼的將顏福放下,他毫不避諱的拉開她的衣襟,察看她的傷勢。果然發現一些小傷口都沒有上藥。他皺了下眉,她真是不听話啊。
檢查過她全身替她上藥,駱逸現在只能祈禱阮大給的藥有用了。
他在她身邊躺了下,手臂小心地環住她。
等豐利到了,她便能接受大夫的醫治,而他,也不會再躲避她的感情。
昏睡中的顏福當然不知道她計畫已久的「哺渡療傷,患難真情」,就在她不知不覺中達到,只不過主動與被動者角色交換,更甚者,連傷重吐真情都算經歷了。
可惜這一切都在她昏睡中結束,而她日後知道時恨得搥胸頓足。
心里的想法是——
「哼!若是我當時意識清楚,一定打蛇隨棍上,直接私定終身。」
第十章
藍田關為商州進入京畿道的門戶,周圍的繁榮發達自不在話下,又由於風景優美、靠山傍水,是京畿一些富貴閑人圖新鮮的好去處。
街上的小販賣力的叫賣著雜貨,目標鎖定那些剛從鄉下入京的鄉巴佬。等他們入了京就會發現京城的東西比較好,而且新奇,所以不趁現在撈他們一票,等他們眼界養高了,再想賺就難了。
「這些花鈿的形狀好稀奇。」
「姑娘,這是京城里最新流行的式樣,不說形式特別您看這色澤均勻,一塊雲母里能有多少這麼漂亮的色彩分布。」小販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奮力推銷,「若是用在您身上則會更添嬌美貴氣。」
「嗯……」顏福有些心動。
見狀,小販立即轉向她身邊的男人。雖不清他們兩人關系,不過關系匪淺還是能一眼看出來,「這位爺,相信您也看得出來這塊花鈿是多麼適合這位姑娘。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咱們做男人的也該……嘿嘿!」
駱逸被小販的神態逗笑了,伸手拿起另一邊的釵子。
花鈿這種小東西,他看來都差不多,還是選他內行的釵子好。
她笑了笑朝他道︰「喂,你願意讓我為你而打扮嗎?」
在豐利養好傷後,兩人便取商州往京城,途中游山玩水,好不愜意。
對他突然轉變的態度,她也沒問為什麼,不過舉止之間已經把他當所有物了。
她很難得自己打扮,畢竟她當女人的時間不長嘛!
平日就是挽髻再將頭發編起,然後換上女裝、含一下唇片就行了。這些花鈿、釵子、耳環、指環……等等的,倒是很少用過。
他拿起一根金銀絲拉纏成的釵子,听到她的問話,頭也不抬便回道︰「福妹麗質天生,濃妝淡抹皆有氣韻。願意為我梳妝打扮當然是再榮幸也不過,只是便宜了其他男人。」
「思,那我見到姑婆時,就跟她老人家多多請教吧!」顏福開心的低頭挑了幾枝花鈿,又到一些賣小玩藝的攤子逛。
這時,熱鬧的街道倏地卻起了騷動,眾人人紛紛議論。
駱逸瞥了一眼,不動聲色的要小販把他們要的東西包起來,「福妹,走了這麼久我也累了,我們到一邊茶館去听曲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