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玩回來一定很累,怎麼好意思再叫你幫我整理房間?」當時高三的莫允柔甩甩利落的短發,說出她十八年來惟一像個做姐姐的說的話,讓年紀小小的莫允捷幾乎要感動得痛哭流涕!
這份感動——來得詭異去得突然,就在他打開衣櫃的那一剎那跟著崩落的土石流一齊滾落地心深處他發誓!未來五十年的生活絕對不要跟個邋遢的女人一起度過!
修完大學,莫允捷毅然決然出國唸書,拿下碩士的同時跌破眾人眼鏡轉而到荷蘭去就讀荷蘭國際管家學院,成為國際管家協會會長威尼坎斯的高徒,畢業的同時各國高官政要甚至英國皇室與美國白宮都爭相邀請。
莫大哥聞訊只是丟了一句︰他喜歡就好。
人人都以為他對跟在莫允柔身後收拾爛攤子的生活已經厭倦,豈知他一個哈佛財經碩土竟熊跑去當管家——其實管家跟奴隸有很長一段差距,莫允捷發覺自己適應良好——也或許天性如此。
苞只要找得到東西的莫允柔不同,莫允捷要求一切都要有規有矩,東西用完便要歸位,書架上的書永遠是由大到小,整齊排列,就連抽履里也是整整齊齊擺著文具文件;電腦里的檔案絕對是照類歸檔,桌面干干淨淨,除了必備的圖示,捷徑不超過一行,一打開我的文件夾,又是一排資料夾。
每晚就寢之前還會巡視一遍內外,電腦蓋上防塵蓋之前會用魔術布把該擦的地方擦過;書桌用過也立刻擦拭;地板每兩天拖一次,地毯每三天用一次吸塵器,浴室一星期清洗一次;該洗的衣服絕不放隔天,耐挫的衣料則一星期洗一次——會有六七個洗衣桶完全是因為那個不定時「來訪」的大魔頭。
莫允擅自認為要求很低——整齊清潔「而已」。
莫允柔則說,怎麼不干脆去當清潔工算了,男人有潔癬還叫男人嗎?滿身汗臭、臭襪子任它散發惡臭、吃頓飯活像打仗地弄得整個餐桌湯湯水水——這才叫男人好不好?而不是斤斤計較今天沒到垃圾、水喝完沒把杯子洗過放回烘碗機里、幾根頭發、幾張紙屑就非得拿迷你掃具把它們清到垃圾桶去——針對莫允柔的說法,奠允捷懷疑,在她眼中連垃圾坑都算干淨。
有這樣的兄姐,不是他所能選擇的,但他能選擇自己未來五十年的伴侶,所以他偏愛適合穿自衣的女子,讓莫允柔戲稱清純小百合殺手。
「小捷,女人不能只看外表喔!你要是這樣繼續下去遲早吃大虧。」
對,女人不能只看外表,最好的例證就活生生在他眼前——沒人會抱著遲早結束的想法去開始一段戀情,但是感覺設了、淡了,不是他所能掌控的,或者是他先提出,也或者是對方先提出;然後他繼續等待下一個撩動他心湖的女子,期待這次能夠圓圓滿滿——這次是她嗎?
看著手中的資料,莫允捷回想起在濕熱煩躁的溽暑里遇到的白色精靈,就像一道春雷驚醒了他心中沉蟄的一股什麼,讓他蠢蠢欲動。
在外當管家所培養起來的眼力,他知道她不是他曾見過的那些虛偽的貴婦千金,白天參觀孤兒院擁抱孤兒,晚上回去便命人把那些衣服手套全丟了,一件不留!
或許她不若外表表現的那樣柔順,清雅恬靜的外表不代表軟弱依順的心靈;她不是死的陶瓷女圭女圭,任人搔;而是一個活生生的精靈,跳動屬于她自己的清靈舞步、散發屬于她自己的耀眼光芒。
只一眼便勾留住他的目光。
她就是他要的那種女人了吧!不像莫允柔一樣粗魯沒品、不像莫允柔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她像是那種溫柔卻又能夠掌握自己生活的女人——她叫言可卿,是明達企業董事長言明達的私生女,三歲入籍,與母親同住在外。目前在一家小型醫院擔任護士,獨自在外租屋居住…有名有姓,要找一個人其實不難。
原來她是那家醫院的護士…莫允捷微笑地看著照片上的她,正親切的對著病人噓寒問暖;白衣天使嗎……很適合她呀!
他該什麼時候再去看看她呢?告訴她,他不想當她的假男友了——「羅醫師,我記得你有老婆了不是嗎?」言可卿保持著她的職業笑容,忍住抬腳將他踹到門外去的沖動。
羅醫師一年前還是醫院里炙手可熱的單身貴族,但從他寄出喜帖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是死會了;他是有「花」的本錢,外表俊挺、收入頗豐,有人人景仰的醫師職業,願意跟他來段婚外情的護士應該也不在少數——不過不包括她。
「只要不讓我太太知道就好了。」羅醫師說,更靠近她一點,整個人幾乎籠罩住她嬌小的身軀,近得只要頭一低就能吻到她的頭發。「我會好好對你,你不會吃虧的。」
當她還是護校剮畢業的小女生呀?言可卿不著痕跡地避開他靠近的嘴唇。
當她點頭的那一刻起,她就吃虧吃定了!
「這樣對羅太太不好…」她說,拿起病例資料擋在胸前。
「只要她不知道就不會難過了…可卿,我一到這家醫院就注意你,已經注意你很久了,你都沒有感覺到我對你……」
注意我很久?嗯…一想到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注章一舉一動,那感覺真是超惡的。
「但你結婚了,羅醫師。」言可卿試著在自己的聲音里加入一點威嚴,但威嚴這兩字天生就跟她的噪音絕緣。
她記得羅太太還是某間教學醫院的主任醫師呢!
「你在嫉妒嗎?」羅醫師握住她持病例的手,深深地望著她。
拜!我在提醒你︰你已經結婚了!
言可卿抽回手,「請你不要這樣,羅醫師。如果沒有其他事,我要去巡病房了。」
說著,她很快地轉身要離開休息室,卻給羅醫師眼明手快地抓住——「可卿,你不要生我的氣,除了婚姻,我什麼都能給你——」
以為在演文藝愛情劇啊?!
可惜他們不是被拆散的富家公于與貧賤小丫環,她也不是苯蛋!
何況他們一點都不熟,至少沒熟到可以生他氣的地步!
「羅醫師一」
「一個男人如果不能給女人婚姻的保障,就不應該去招惹她,何況你本來有機會給她一個婚姻的不是嗎?」一道黑影閃了進來,語調冰冷平板。
「莫先生!」言可卿一看到那招牌胡于,想都不必想便知道是誰了。
沒料到半路會殺出一個程咬金,羅醫師有些狼狽。
「你、你是誰?我們之間的事你根本不懂。」
我們?言可卿的眉又微微蹙起了。她一點都不想跟他合稱「我們」好不好?
她不理那個自作多情的高級知識份子,轉而望著莫允捷笑了,「來復診嗎?」
莫允捷一看見她的笑臉,情緒跟著好轉,拉著她走出休息室,留羅醫師去思考下一個勾引對象。
「我來找你。」兩人並肩走在醫院走廊上,莫允捷跟著她去巡房。
其實滿有用的,一些本來難纏得緊的病人看見莫允捷那張閻王臉都安分許多;不過她反而希望病患能發洩出心中的情緒——有時他們不能對家人發洩,只能發洩在醫護人員身上了,這也算一種治療吧?雖然她常月復誹在心,「你什麼時候下班?」他知道護士的工作時間不太固定。
言可卿吊完一個病患的點滴,聞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莫先生不是來復診的嗎?」她微笑地問當然是基于禮貌。
「不,我剛說過,我來找你。」莫允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