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兒,我想我們還是補行一次婚禮吧!」或許這樣一來他便能正視自己已經娶妻的事實,也能對羽兒表妹真正死心,把她在心底的位置以婷兒取代。
這次自告奮勇到京城祝賀,原因只是想讓自己死心,把這段感情作個結束,卻沒料到不但沒斬清楚,還招惹了另一段情絲……唉!
如此下去對婷兒是不公平的,他必須學著喜歡她。
「這事我們不是說好了?」駱婷眯起眼。
這書呆子在想什麼?
「但這樣對你不公平。」一望見她那雙似是洞悉世事的晶瑩眸子,勤懷書不自覺地弱下氣來,好似給她看穿了心里的事那般畏縮。
是他自私,利用了這麼好的一個女人。
回來的路上,勤昌一直沒給她好臉色,他全看在眼底,她卻沒向他抱怨過什麼;雖然她有時任性了一些,卻無傷大雅,極懂得分寸,這樣一個好女人,他還不知珍惜,念著那如今已成他人嬌妻的人兒就太過份了,況且當初是自己毀了她的清白……
或許是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他一時沒法調適吧!
駱婷聞言笑了,「對我不公平嗎?」她喃喃重復。
「是、是啊……」勤懷書有些心虛。
駱婷心里明白得很,打她知道那新娘是他心上人之後,她便隱約猜到了。
深吸一口氣,駱婷往後倒在臥榻上。「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想娶多少小妾都沒問題識要你記得正房是我就好啦。我不要求你一定得喜歡我,你心里有別人也沒關系,反正從那天之後,我便失去了選擇的權利。我不是怨你,只怨我自己不該喝酒……」她翻個身臉朝下地趴在臥榻上,偷偷地從發間覷他,心里偷笑,語調卻是十足的認命。
勤懷書聞言有絲慌亂,她感覺到了嗎?
「你別這麼說……」
「不然怎麼說?」駱婷抿抿唇,抿去到嘴邊的笑聲,「我說的是事實啊。」
「我……」勤懷書站起身,猶疑片刻還是坐到臥榻上,雙手緩緩地、輕輕地欲攬起她,卻讓她甩開。
他嘆了口氣,沒勉強她。「婷兒,我不想騙你,但我……我會對你好,學著喜歡你,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做到,讓你有一個愛你的夫婿。」
「你不必勉強,反正女人的命就是這樣。」
「我、我不勉強,你這麼的美麗,又這麼的好,我、我一定會喜歡上你!」勤懷書像是立誓般地說道。
「真的,你不必勉強啊。」哎,玩過頭了。
萬一書呆真的喜歡上她可慘了,這不就像是她欺騙他的感情嗎?
她駱婷雖不是什麼好人,卻也還沒做過愛情騙子啊!欺負這麼一個老實人會讓她不安心的。
「你真的、真的不必勉強,我不在意啊。」
「我真的不勉強。」勤懷書抱她起來,這次她沒拒絕。
直視他帶著十成認真的臉龐,駱婷感到有些傷腦筋;書呆的個性說出便做到,毫無轉圜余地——就是這樣她才會討厭書呆子。
太認真的人早死。
「婷兒,你說過想要有個愛你的夫婿,怎麼可能不在意?」勤懷書就是記憶力好,把那天駱婷隨口說的借口記得牢牢的,半個字都不敢忘。「既然我們成了夫妻,我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你……你別因為這事難過。」
他很誠懇,也很老實,如果換作其他姑娘早感動得痛哭流涕,欣喜自己嫁了個良人,下半生有了依靠,但——問題就出在她不是「其他姑娘」。
駱婷躺在他胸膛,打出生就沒出現過一次的罪惡感微微冒出頭來;她真的覺得自己成了個愛情騙子!
不知現在坦白還來不來得及?
她抬起頭,「書呆……呃,勤少爺,我想……」
「怎麼還叫我勤少爺?」他露出一個溫煦的笑容,幾乎炫了她的雙目,「我喜歡听你喚我相公。」
相公?「這……不太好……」
勤懷書聞言隱去了唇邊的笑,就像一片烏雲飄來遮去陽光一般,整個俊秀的臉龐黯了下來。「你不相信我嗎?」
見狀,駱婷忽然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似乎在欺負小孩子。
「我沒有不相信你。」就是太相信了,才想盡早撇清關系。
「那——」陽光重新回到他臉上,「你以後叫我相公好不好?」
這——
她能說不好嗎?
「相公。」她假笑了下。
勤懷書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真心,緊緊地抱住她。「娘子。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愛上你。」
駱婷只能在他懷里無聲的嘆息。
真的不必勉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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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府是個大家族,五個夫人、八個少爺及未出嫁的小姐七位,加上幾位少爺的小妾們、婚生子女及私生子女,還有伺候主子們的佣僕與護院……保守估計也有上百人,府邸的佔地遼闊可想而知,逛個三天都還逛不完。
由于勤懷書算是嘆府主人里比較成材的一個,于是他一回府便有成千上百的正事、雜事等他處理,冷落「新婚妻子」也是難免的,早出晚歸更是迫不得已,只能對駱婷露出很抱歉的神色,不安地上工去。
駱婷倒不在乎,反而還松了一口氣。
呼!還好,萬一真的給他來個日久生情——當然,生情的不會是她,而是那個書呆子——她真的會很內疚、很內疚……
至少三刻鐘。
摒退伺候的丫鬟,駱婷樂得一人逍遙自在地模清楚勤府的地形,以備將來做壞事之需。
走到哪兒讓人敬禮到哪兒,這感覺還滿新鮮的——
可惜,新鮮感還不到半天的效力。
正當駱婷晃到三娘居住的院落附近時,遠遠地,一群娘子軍浩浩蕩蕩的朝她而來,眼看是避不了了。
「我道是誰,原來是懷書的媳婦。」二娘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輕聲說道。
「娘、二娘,還有……妹妹。」駱婷揚眉微笑。
勤老夫人睥睨地「嗯」了一聲,看來不太喜歡這個媳婦。
不知排行老幾的妹妹輕聲細語地開了口,「大嫂怎麼兩天沒來向大娘、娘、三娘、四娘與五娘請安呢?」
請安?駱婷失笑地想,她連自己爹娘也沒天天請安呢!
想來勤府太大,才需要下面眾多的子女朝聖般的每日問安吧?
嘻!有趣、新鮮。
二娘眼尖地注意到,以抒尊降貴的口氣問︰「你笑什麼?」
「沒有,二娘看錯了吧?」駱婷揚唇笑道,「媳婦初來乍到也沒什麼嫁妝,有祖上傳下的一帖明目藥方,改明幾個就請廚房為二娘煎上,當是媳婦的孝心。」
老人家容易有的毛病——老花眼。
「你……好一張厲害的嘴。」二娘微眯起眼。
「媳婦哪敢在娘與二娘面前說厲害呢?」駱婷眼神微垂。
二娘描繪得精致的柳眉微擰,「哼!我受不起你的孝心。」
嘖,五哥開的藥方呢!江湖上多少人捧著千金萬兩都求不到不識貨。
「怎會受不起呢?人到了一個平總是需要好好保養的,不然一個咳嗽、風寒都容易染成不治的大病呢!您說是嗎,二娘?」
笑里藏刀是駱婷最擅長的把戲之———毒死人容易,難的是求死不能。
勤老夫人灰白的眉蹙得比二娘還緊,這像是伺候人的丫鬟出身嗎?氣焰比主人還囂張,真是不像話!
「駱婷,勤府有勤府的規矩,念你剛進門,不然不敬長上可是需家法伺候、堂思過。」勤老夫人開口。
身邊的勤小姐眼底有著幸災樂禍,雖掩藏得極好,卻瞞不過她這作假的大行家。
好啊,聯合起來排擠新婦?
「不敬長上?」駱婷故作訝然,「娘是哪只耳朵听見媳婦不敬長上呢?」她「委屈」地低下頭,「難道勤府的規矩是不能對長輩噓寒問暖嗎?媳婦關心婆婆的身體,並無惡意,哪里不敬長上了呢?如果……如果提到年紀犯了二娘忌諱,媳婦以後不說就是。媳婦明白,‘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都不喜歡人家說她‘上了年紀’,尤其是女人,媳婦也是女人,理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