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是太久沒讓三哥我修理,忘了那滋味是吧?」駱三冷笑地摩拳擦掌。
駱四挑起眉,「若二哥想讓自己宅子變成個機關房,盡避動手。」
「怕你不成?」
「住口。」駱家老大輕輕兩個字,立刻讓快閱牆的兩兄弟安靜地正襟危坐,
「九、十呢?」
其他六個兄弟齊將視線放到被點名的麼弟們身上。
駱九在心里大呼倒霉,苦著臉出聲,「大哥。」
駱十拿著書本,魂游書中去了。
「你們去京城探听婷妹的下落。」駱大下令。
「大哥,為啥每次都叫我們去?」駱九努力為自己爭取權益,順便曲肘拐了弟弟一下,要他說聲話。
「嗯?」駱十蹙了下眉,抬頭。「非常不公平。」
「對啊!不能爹娘一不在就奴役我們。」
「老九啊,你覺得平日哥哥們太不照顧你了嗎?」駱六皮笑肉不笑地扯起虛偽的笑容。
駱三搭上剛才還差點反目成仇的駱四肩膀,「沒關系,若覺得受委屈,今後哥哥們會更加‘愛護’你們。」
誰要啊!駱九不滿地嘟嚷。
「可是……上次、上上次、再上上次都是我和十去,可不可以換人啊?像三哥就很閑,與其讓三哥去殘害良家婦女,不如讓他去京城尋找大姐下落嘛!」
好樣的!駱三眯起眼,竟敢陷害到他頭上?
「什麼叫做殘害良家婦女?」不知情的人听了還以為他是采花大盜。
駱四出聲了,「這就是你不對了,九弟。」
嗯,還算老四識相,懂得為剛才的事婉轉陪罪。駱三彎起唇角想。
「派三哥到京城才真是會丟了駱家堡的臉,而且一丟便丟到首善之都去,不等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駱家堡出了這麼一個除了上青樓取樂之外啥都不會做的廢物?況且三哥有九成九九的可能是留連在京城的楚館,而非去尋找婷妹。」
駱三一听臉都黑了,駱六、駱七卻是哈哈大笑。
「四哥,說得好!」
「老四……」
「都住口。」駱大皺了皺眉,「二弟,你覺得?」
一直沒作聲的駱二掃視一遍廳內,勾起唇角。「先讓探子去尋,若過一陣子還沒消息,便讓九、十出堡去尋;多歷練也好。」
事情,拍板定案。
第二章
「你……你們要做、做什麼?」
書僮這句話問得笨了,瞧眼前一群凶神惡煞帶家伙便該知來者不善,兼且地處荒僻,真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虛張聲勢,給自己這方人馬打打氣。
他就要少爺雇隊鏢師同行,偏偏少爺認為人多反顯眼——顯眼有顯眼的好處呀!至少來打劫的盜匪會先惦惦自己斤兩,就算真那麼要錢不要命,他們少爺也能有線希望進出啊!
現下可好,擺明當羔羊,任人宰割。
丙然,對方看這票買賣其是輕松容易,個個掛著不懷好意的笑,也有余力跟即將被宰的肥羊說上兩句話。
「你說我們要做什麼?」土匪甲怪聲怪氣地說道,引來後面同伴一陣哄堂大笑。
勤昌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張臉面紅耳赤。
「老大,瞧這白皮小子穿得不錯,想必家里有點銀兩,不如……嘿嘿!」
勤昌嚇白了臉,抓起肩上包袱擋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又擋在少爺面前,努力提起勇氣大喝,「你、你們可別亂來,我們家少爺可是江南勤府的大少爺,你們要是敢動我家少爺一根寒毛,明天就有大批官兵踏平你們山寨!」
土匪們先是瞪大眼,而後哈哈大笑的笑成一團,像是听見天下最大的笑話。
一干待宰的羊兒們固是不知所措,一旁樹上新來乍到的觀眾卻是搖頭嘆息。
好傻、好呆的書僮,竟大刺刺的把自己主子作肉票的價值說出來,這下要土匪們放掉這塊到嘴的肥肉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兄弟們,」土匪頭子轉頭大笑道,「听到沒?江南勤府的大少爺呢!」
「哎呀,頭子,我們好怕哪!」土匪們很配合地怪聲叫道。
土匪頭子轉回頭來,「哈哈哈,真是天上掉下的銀子,本大王不收還真對不起老天爺。」他眯起眼來直盯著讓書僮護在身後的白面書生,嘿嘿地賊笑。「本大王今天心情好,不想死的就乖乖滾開,留下勤大少爺,不然……嘿嘿,橫豎本大王只需要一個報信的人……」他話未完,車夫已經一溜煙地竄逃開去,任憑勤昌在後頭氣急敗壞地叫,硬是瞬間逃得不見人影,比眨眼還快。
最該驚惶失措的大肥羊反倒出奇的鎮定,一雙眼定定的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票攔路土匪,爾雅的俊容上不見懼色,拉開攔在身前的忠心書僮,朝土匪頭子拱手為禮。
「這位大王,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請教。」
上匪頭子揚了揚他那對又粗又黑、毛蟲似的濃眉,「你?」
喲,這倒有趣;這書生看來又白又淨,想不到有這膽子開口?
「是的。」勤懷書從容不迫、不卑不亢地說。
這下不只土匪們想知道他想問什麼,連一邊的勤昌都很想知道他家少爺想跟這群土匪問什麼?
不是他勤昌自夸,他家少爺博覽群書、滿月復經綸,若非偌大家業需少爺繼承,少爺早去考個狀元回來光耀門媚啦!這天下少有少爺不懂的事呢!何況是低頭向一群土匪請教?他懷疑這群土匪連「請教」兩字怎麼寫都不會,能回答少爺什麼好答案?
「你問。」土匪頭子把他那把大鋼刀仁在身前道。
「在下見各位手腳俱全,觀來亦頗為健朗,為何不去尋份正當工作,卻在這里佔地為王,打劫來往行商?需知,這種生活並非長久之計,說不準明天便有上千鐵騎靖平山寨,各位將無一幸免,即使得以身免,教妻兒親族何以處世?」
沒看到書僮黑得徹底的臉,也沒注意到書僮猛打的手勢,勤懷書繼續誠懇地勸戒道︰「殺人者人恆殺之;即使不是官兵掃蕩,亦難測哪天慘死諸位手下之人的親人來報仇,這樣血腥的日子,相信諸位自己感受最深,難道想讓兒女跟著自己做這打家劫舍的勾當?在下……」
「少爺!」勤昌忙扯自己不知死活的主子一下,見主子茫然皺眉,似乎不懂眼前一票土匪為何臉色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他只有在心里哀嘆。
「好!」土匪頭子陰側惻地粗聲喝了一聲,臉色陰晴不定。「你說得很好!」
勤懷書聞言雙眸一亮,還以為這群土匪終是良心未混,想改邪歸正了。天真地微笑道︰「佛家有雲,放下屠刀,立定成佛。大王能有這份體悟真是難能可貴……」
「少爺!」勤昌不敢再听下去了。
他忘了一件事;他家少爺什麼都好,就是太天真了!這或許是終日浸婬書堆中的唯一壞處吧?
奇也怪哉,少爺好歹也是長于商賈之家,也是家中主事者,更別說弱冠之前跟隨老爺走遍天下談生意了,為何還能傻傻的相信人性本善?
連他這見識不多的小書憧都能懂得「逢人只說三分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道理了,少爺卻是如此天真。
別的不說,就說勤府里那票鉤心斗角的妻妾及眾多庶出子女們,就沒教會少爺人性的黑暗嗎?真虧少爺能撐持家業至今不倒;府里一票老僕們有心一同的認為少爺需要的妻子最好精明又不失溫柔,就算不精明也要賢淑,橫豎爭輸那群兄弟姐妹也好歹是勤家人,免得家業落人外人手里……唉,他想遠了,現下情況還不知少爺是否有命回去娶妻生子呢!
「勤昌,他人說話時貿然插嘴很是失禮。」勤懷書溫言訓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