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熟的芯慈打了個冷顫,半夢半醒的睜開雙眼,眼前有個模糊人影在晃動。
「唔……地震嗎?」她含糊地問。
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但嗜睡的糨糊腦子卻無法正常運作。
「沒有。」隱隱帶笑的嗓音從上方飄來。
嗯,听到這些日子以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芯慈安心地閉上眼,深深沉人夢鄉。
「第二次見面」時,她以為聲音的主人是很隨和斯文的,哪知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害她有被騙的感覺,但沒多久那股感覺便化成甜甜的糖水淌入心底;她喜歡听他用那張嘴及欺騙世人的溫和笑臉說出與溫和斯文完全搭不上關系的冷言涼語,在她面前表現出真實的他。
意外的,他其實有些強勢呢!還有些大男人主義,雖然他說那叫「騎士精神」;
淑女有事,騎士服其勞;騎士有事自己來。
呵,他也不是一直都那麼霸道的,只是有時候而已。
平時的他其實是「表里一致」的,卓爾不凡令所有男性都相形失色。
相處久了,即使開始能堅守自己心防,卻也漸漸淪陷,不必說出口,她也知道他不是她能攀得上的人……只是讓自己有一場好夢罷了。
當夢醒,至少曾有過一場甜蜜的夢。
「喂……」她咕噥出心里惦記的事,「到家要叫我喔……」
「好。」
看到她又睡沉,邢人熙露出寵溺的神情,迷糊的小女人,競能在這個人吃人的都市里單獨生存這麼久。
抱著她到三樓門前,邢人熙繼續往上走了幾階階梯,然後叫喚後頭邊走邊睡的小表開門。
莊則陽嘀咕著試圖把鑰匙對準鑰匙洞。
差別真多——他跟阿姨是一起睡到家的啊,為什麼姨是繼續睡,還有人抱她上樓,自己則被一瓶礦泉水加一本書捶醒兼打醒?
哀怨地瞪了一眼避他避到上層階梯的壞叔叔,睡意濃厚的莊則陽沒精神來一場唇槍舌戰,況且現在姨又沒醒,讓壞叔叔原形畢露也沒意思。
「小表,好了沒?」邢人熙雖很喜歡軟玉溫香抱滿懷的觸感,但芯慈需要的不是他的騷擾,而是張舒適的床,
「好了啦……」莊則陽打了一聲呵欠,終于把門打開。
他閃到一旁睡眼惺忪地看著壞叔叔把姨抱進門叫︰「房間在哪里?」
「就一間房哪……笨蛋!」莊則陽揉了揉眼楮。
「就一間房?」邢人熙不可思議地轉頭問後面的小表。
他打量屋內陳設,大多都很陳舊了,屋齡看來也頗老,有搖搖欲墜的刺激感。
「是啦!」莊則陽不耐煩地打著呵欠,看著邢人熙小心翼翼地把阿姨放到床上蓋上被子,自己也跟著爬上床去,「出去記得要鎖門喔!再見。」
「等等,小表你起來。」
哼,誰理你,莊則陽尋個舒服的姿勢便要繼續他的好夢。
無奈邢人熙不放過他,拿起牆上的月歷卷成圓筒便戳。
「干麼啦?」莊則陽小手亂揮,「人家要睡了!」
「等一下再睡。」邢人熙左閃右閃,一邊閃一邊持續戳戳戳,戳到莊則陽大大地爬起來。
「蠢叔叔你干麼啦?」他眯著小眼楮低吼。
「是邢叔叔。」邢人熙第一千次糾正,「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莊則陽嘟了嘟嘴,不太高興地跟著走到客廳坐下。
「現在是好孩子該上床睡覺的時間了耶……」他不滿地咕噥著。
「放心。」邢人熙露出一個笑容,「你從來都跟好孩子扯不上什麼關系。」
「哼!」
「你阿姨一向這麼累嗎?」他問。
現在才十點半,莊則陽想睡是理所當然,但芯慈是個成年人,他還沒看過哪個成年人在十點半便猛打呵欠、精神不濟的。
好幾次他都看見她在打呵欠,揉著酸澀的眼,剛開始還以為是與自己約會太無聊才令她呵欠連連,自尊心大受打擊,接連幾次約會之後才發現,她一直都很累,只是要自己強打起精神。
一發現這一點,他不禁責怪起自己沒注意到芯慈的體力。
但她為何會如此疲累?她的工作量真如此大嗎?
莊則陽聞言多看了眼前的壞叔叔幾眼,「對啊!只要你少約姨出去,姨就不會這麼累了啦!」
邢人熙瞪了他一眼,這小表到現在還是不忘打擊他。
「為什麼會這麼累?」他不理莊則陽的挑釁,繼續問。
「嗯……哈嗯……」莊則陽打了個呵欠,很鄙視地看著他,「蠢叔叔呀……姨只是一個女生耶!我又沒有外公外婆、舅舅阿姨了,姨要養她自己是剛剛好,可是加上我就很不剛好了。」
「現在幼兒同學費很貴,亂七八糟的東西又多,而且小孩子的衣服也很貴,姨又不會自己改衣服……反正就是多我一個就多很多了啦!所以姨當然要比以前多賺一點錢,不然我們很快就要一起去喝西北風了。你懂不懂啊?」
「姨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知道姨在我睡著以後又出去上班,要到好晚好晚才回來,然後又要好早起床替我弄早餐,送我上課再去上班,下班又要好趕地來接我回家煮飯、作功課,星期天不工作是因為要陪我,不然姨一定也會工作的。」
「姨本來就睡不好,現在你還天天騷擾姨,姨不累才怪呢!所以我才說蠢叔叔別來煩姨嘛!有應叔叔就夠了。」
★★★
「砰!」一聲巨響讓辦公室外的言秘書嚇了一跳,遲疑著不知該不該進去。
昨天還春風滿面的上司怎麼才一晚的時間心情就Down到谷底?和新女友吵架?言秘書猜測著。
近來總裁有新女友的傳言甚囂塵上,令許多得知第一名模被甩的女性們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但卻好景不常,才沒幾天就又傳出總裁身邊的空位又填補上了,而且「很認真」,不再與其它女人見面地「潔身門愛」起來。
身為總裁第一秘書,她該是最清楚總裁近況的人,但……她不知道,因為她從沒為這新女友訂過花、買過禮物,檔案資料上仍是空白。但李副總言之鑿鑿,令人不得不懷疑。
不過事實上,總裁確實沒再送過任何女人花,也沒再接過任何女人的電話。
正當言秘書猶疑的當兒,辦公室的門忽地打開。
「呃,總裁。」言秘書嚇得心跳漏了一拍,心虛地垂下頭。
總裁的俊臉繃得緊緊的,是可代表他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八成是昨晚「欲求不滿」?
「是不是征信社送來的?」邢人熙揚起眉指著言秘書抱在胸前的資料袋問。
「呃?啊,喔。」言秘書趕緊把資料袋交出去,然後門又「砰」一聲的關上了。
怔怔地望著門板發呆,言秘書暗忖︰該不會是總裁的女友紅杏出牆吧?否則總裁請征信社干麼?
可惜,她猜錯了。
邢人熙等不及坐回位子便急忙拆開資料袋的封口,抽出里面的資料,這家征信社效率很好,早上才委托下午便交貨。
他從未曾想過要調查芯慈的資料,但昨晚莊則陽的一席話卻令他改變想法。
他有自信,除了小表之外最接近芯慈的人就是他,應用文還沒那資格去干涉她的事或加以過問,但這樣的他卻也是最不了解她的人。
他就是沒有事先作過凋查,才會在不知芯慈晚上另有兼差的情況下天天去騷擾她,只為了自己的私欲想天天見到她,卻未曾考慮過她的時間,只認為她會歡喜接受。
餅去他所接觸的女性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他亦懵然無知。
看來他真是游戲花叢太久,讓自己這副幸運得來的皮相給寵壞了,變成只考慮自己的人。